深渊峭壁之下,阴风如刀,刮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影墨寒挣扎着靠在一块冰冷的岩壁上,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翻江倒海的剧痛。
崖顶那背叛者狰狞扭曲的面孔,犹在眼前晃动,恨意如同毒藤,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咬紧牙关,鲜血混着尘土,在齿间弥漫开腥咸的铁锈味。
识海深处,那狂暴的外来灵魂能量正掀起滔天巨浪,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刺着他意识的每一寸角落,带来足以令人疯狂的撕裂感。
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碾压,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碎裂出无数跳跃的暗红斑点。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出,额角青筋暴突如虬龙。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肆虐的洪流彻底冲垮的刹那,一点微弱的金芒,如同沉埋万古的星辰骤然点亮,在他无边无际、此刻却濒临崩溃的识海中心,悄然浮现。
那是一株火焰的雏形,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然而,就在它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洪荒混沌的古老威压弥漫开来。
那狂暴肆虐的灵魂能量洪流,在这渺小却至高无上的金焰面前,竟如遇沸汤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啸,剧烈地扭曲、蒸腾。
金焰猛地摇曳了一下,似一张无形的巨口张开,那几近实质化的庞大灵魂力,竟被它鲸吞般吸入焰心。
难以想象的灼热感瞬间席卷了影墨寒的整个灵魂,却奇异地中和了那撕裂的剧痛。
火焰中心,金色的光芒在流转、提炼,一丝丝精纯无比、温润如暖玉的灵魂本源之力,从中分离、析出,如同甘霖般悄然融入他那干涸龟裂的识海壁垒。
破损之处被悄然弥合,枯竭的魂力被迅速滋养、壮大。
那痛苦到极致的撕裂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与舒畅,仿佛灵魂深处积压的污垢被彻底焚尽。
“这…创世金焰?!”影墨寒心神剧震,几乎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识海深处的奇迹。
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恨意,让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极其微妙、混杂着惊愕、狂喜与一丝后怕的弧度。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锁定眼前那根矗立在昏暗光线中的巨大石柱。
柱身布满玄奥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却磅礴的灵魂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那正是之前袭击他、又被金焰轻易炼化的能量源头。
“天助我也!”影墨寒心中呐喊,“若真如此,我的《魂诀》第二重瓶颈,就在眼前。”
《魂诀》乃是他机缘所得的灵魂秘法,对灵魂力的质与量要求苛刻无比,卡在第一重巅峰已许久。
眼前这石柱蕴含的灵魂力,磅礴得难以估量,简直是绝处逢生。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盘膝坐于冰冷的地面,五心向天。
精神高度凝聚,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识海中那株已然壮大不少、金芒流转的创世金焰。
金焰摇曳,分化出数缕细小的金色火苗,如同灵巧的金蛇,悄然探向那根散发着灵魂波动的石柱。
“嗡——!”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惊醒。
石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其上符文疯狂流转。
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灵魂力量,不再是之前识海内温和的渗透,而是化作了一股实质性的、沛然莫御的冲击洪流,如同决堤的灭世海啸,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狠狠轰入影墨寒的识海。
“噗!”影墨寒身体剧震,如遭重锤猛击,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在身前的地面上溅开刺目的暗红。
识海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被金焰修复的部分再次出现细密的裂纹。那冲击力之强,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散,灵魂仿佛要被撕成碎片。
“守住!”他目眦欲裂,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意念死死锁住识海核心那株金焰本体。金焰猛地爆发出万丈光华,焰心深处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混沌的门户,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弥漫开来,瞬间在影墨寒识海外围形成了一道凝实无比的金色光幕壁垒。
轰!轰!轰!
汹涌的灵魂洪流,如同裹挟着万钧巨石的怒涛,一浪高过一浪,疯狂地撞击在这道金色的壁垒之上。
每一次撞击,都让影墨寒浑身剧颤,七窍之中隐隐有血丝渗出,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紧咬牙关,牙龈几乎咬碎,识海中,那几缕分化出去的金焰火苗,在壁垒的守护下,如同最精密的熔炉,死死缠绕、包裹住冲入识海的一股股狂暴魂力,疯狂地炼化、提纯。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意志的拉锯中缓慢流逝。
半个时辰,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石柱上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其上流转的符文也失去了灵性,变得灰败。
终于,最后一丝狂暴的灵魂能量也被金焰炼化殆尽,化作温顺的精纯魂力,彻底融入影墨寒的识海。
“呼……”影墨寒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湛然,如同蕴藏着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能洞穿人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强大感充盈着他的灵魂。
《魂诀》第二重的玄奥境界,如水到渠成般清晰地烙印在意识深处。
心念微动,磅礴的灵魂力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周遭近百里范围。
泥土中虫豸的蠕动,石缝间水滴的坠落,远处风中树叶的每一丝脉络……天地间细微的灵力波动,如同在他脑海中展开了一幅无比清晰、无比细腻的立体画卷。
“成了!灵魂力质变,感知入微,以此强度,四品炼丹师、君级炼器师的门槛,已在我脚下。”影墨寒感受着灵魂力前所未有的强大掌控感,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如释重负又充满野心的笑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根失去了所有灵魂力量的巨大石柱,表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咔嚓”声。
下一刻,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坍塌、溃散,化为了一小堆毫无灵性的灰白色粉末,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在秘境最幽深、最黑暗的某处,一双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竖瞳,毫无征兆地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倏然睁开。
冰冷、暴虐、带着一丝被惊醒的困惑与愠怒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遥遥锁定了石柱湮灭的方向。
石柱粉末尚未落尽,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色光门,毫无征兆地在影墨寒面前凭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