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机,目光投向通往书房方向的走廊。那里是秦宅真正的禁区,是秦惊寒权力的核心地带。
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周伯,” 沈知意放下牛奶杯,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叔叔……昨晚睡了吗?”
周伯微微躬身:“先生一直在书房处理事务,凌晨才出来,在您房外……站了一会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休息了不到两小时,又回书房了。”
只睡了不到两小时……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前世,她从未关心过他是否疲惫,只觉得他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冰冷机器。可现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昨夜在车上僵硬却笨拙地拍抚她后背的手,是他低头看她时,眼底深处那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习惯了沉默。
“我……想给叔叔送杯咖啡。” 沈知意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坚定。
周伯再次愣住了,这次惊讶之色更明显了些。他看着沈知意,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小姐,似乎在一夜之间褪去了一些尖锐的棱角,那双总是带着抗拒或骄纵的眼睛里,此刻竟沉淀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决心?
“好的,小姐。” 周伯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去准备。
片刻后,沈知意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刚煮好的、香气浓郁的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秦惊寒的口味),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向那扇厚重的、紧闭着的书房门。
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擂鼓。
前世,她极少主动靠近这里。每一次来,要么是被迫,要么是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控诉。像这样平静地、甚至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过来,是第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低沉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进。”
沈知意推开门。
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文件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书房里光线有些暗,厚重的窗帘拉着大半,只开着一盏冷色调的台灯。秦惊寒坐在宽大的黑色书桌后,深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他指间夹着烟,眉心紧锁,冷峻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更加锋利,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沉郁和挥之不去的倦意。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了过来。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被打扰工作的不耐,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探寻。他想知道,昨晚那个扑在他怀里哭到崩溃的女孩,经过一夜,是否又变回了那个想逃离他的沈知意?
当他的视线落在沈知意身上,以及她手中端着的咖啡时,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沈知意被他看得有些局促,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紧张,迈步走进去,将咖啡轻轻放在他书桌空着的一角。
“周伯说……您没怎么休息。” 她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柔软,“喝点咖啡提神吧。”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和紧抿的薄唇,那丝前世被她忽略的倦意此刻清晰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前世他被捅了三十四刀,是不是也带着这样的疲惫去救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疼。
秦惊寒的目光从咖啡杯移到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审视,有探究,有极深的困惑,还有一丝……几乎要破冰而出的、被压抑的震动。他看着她略显苍白却努力维持平静的小脸,看着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像是……心疼?的光芒?
十年了。
她从未主动踏入他的书房。
更从未关心过他是否疲惫。
她递过来的东西,往往是撕碎的支票、摔碎的礼物,或者是带着眼泪的控诉书。
一杯主动送来的、他习惯口味的咖啡?
这比昨夜她扑进他怀里的冲击力,似乎……更加强烈,也更加不真实。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