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青砖地刚被雨水洗过，泛着冷冽的光。栗妙人跟在引路宫女身后，数着脚下莲花纹样的砖石——第七块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栗贵妃娘娘金安。"竹息姑姑立在廊下福身，眼角皱纹里藏着审视，"太后娘娘刚用完药，请您稍候。"
殿内飘来苦涩的药香，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栗妙人目光扫过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铛——那是先帝御赐的安魂铃，铃舌上刻着满文"福寿"二字。
"进来吧。"太后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比往日更沙哑三分。
栗妙人整了整衣冠，掀帘入内。太后半倚在罗汉榻上，一袭靛青色常服衬得脸色灰败，唯有那双眼睛仍锐利如刀。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康泰。"
"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腕间翡翠镯子滑到肘部，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疤痕，"听说景仁宫走水了？"
"回太后，废后...殁了。"栗妙人垂眸，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颤抖。
太后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那疯子临死前，可说了什么？"
栗妙人想起废后癫狂的指控，谨慎答道："废后说了许多糊涂话，什么纯元皇后之死另有隐情..."
"呵..."太后靠回引枕，"她倒是不忘拉纯元垫背。"突然话锋一转，"你可知道，乌拉那拉氏为何能历经三朝不倒？"
栗妙人一怔："嫔妾愚钝..."
"不是因为后位。"太后突然坐直身子，眼中精光暴射，"而是因为满蒙联姻、八旗根基！"她猛地拉开案几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看看这个。"
《八旗勋贵谱》——栗妙人翻开扉页，只见内页密密麻麻用朱笔圈出许多人名，从内阁大学士到边关守将，几乎遍布朝堂。
"红色圈出的，都是乌拉那拉氏的门生故旧。"太后指甲在某个人名上重重一划，"鄂尔泰，现任兵部尚书，他嫡妻是乌拉那拉氏的姑表妹。"
栗妙人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废后作恶多端却始终屹立不倒！
"端妃那丫头，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太后突然道。
端贵妃？栗妙人想起那个病恹恹的妃子："太后是说..."
"她以为假孕争宠就能扳倒乌拉那拉氏？可笑！"太后咳嗽着，"不过是哀家与皇帝的一枚棋子，用来牵制年氏的。"
原来如此！栗妙人恍然大悟。端贵妃的突然"有孕"与暴毙，都是设计好的戏码！
"嫔妾斗胆，淳常在之死..."
"也是棋子。"太后冷笑，"那丫头撞破了不该看的，留不得。"
栗妙人想起浣碧惊慌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看见...浣碧与景仁宫的人接触？"
太后赞许地点头："总算没蠢到家。"她突然压低声音，"甄嬛那丫头，你离远些。"
"嫔妾不明白..."
"她父亲甄远道，正在查户部亏空。"太后眼中寒光一闪，"而户部尚书，是乌拉那拉氏的姻亲！"
原来甄嬛离宫养胎，不仅是保护，更是隔离！栗妙人突然想通了许多事——废后害淳常在，是为了警告甄嬛；而太后保她，是为了制衡乌拉那拉氏...
"哀家时日无多了。"太后突然道，"临走前，总要给皇帝留个得力的人。"她枯瘦的手按住栗妙人肩头，"你可愿做这个人？"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交易！太后要扶她上位，换取她对乌拉那拉氏的手下留情！
"嫔妾...何德何能..."
"别装傻。"太后冷笑，"你那首'零落成泥碾作尘'，真当哀家看不出不是闺阁之作？"
栗妙人浑身一僵。太后竟识破了她的"穿越者"身份？
"嫔妾..."
"不管你从哪来。"太后打断她，"记住，在这紫禁城里，想要活得好，就得懂规矩。"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染了血，"乌拉那拉氏...动不得..."
竹息慌忙端来药碗，太后却挥手打翻："拿酒来！哀家要与栗贵妃喝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注入青玉杯中，太后颤巍巍举杯："这杯哀家敬你。他日凤位空悬时，望你记得今日之言。"
栗妙人双手接过，一饮而尽。酒液入喉，火烧般的灼热后竟是丝丝甜味。
"好！"太后大笑，"果然是做大事的料！"她突然压低声音，"三日后纯元忌辰，皇帝必去奉先殿。你跟着去，西偏殿第三块金砖下有样东西。"
栗妙人心中警铃大作。太后怎会知道她在找什么？
"嫔妾不明白..."
"不必明白。"太后疲惫地闭上眼，"去吧。记住，今日之言，出我口，入你耳。"
离开慈宁宫时，栗妙人脚步虚浮。太后的警告、八旗谱、奉先殿的暗示...这一切都表明，她正被卷入一场远比宫斗更危险的权力游戏。
"主子，皇上往永和宫去了。"银杏小声道，"带着苏培盛和几个大箱子。"
赏赐？还是试探？栗妙人加快脚步。转过御花园时，假山后突然闪出个绿色身影——是浣碧！
"栗贵妃娘娘！"浣碧扑通跪下，"奴婢有要事相告！"
栗妙人示意银杏望风："说。"
"莞妃娘娘在圆明园...被人下毒了！"
"什么？"栗妙人一惊，"怎么回事？"
"是...是离魂草！"浣碧抖如筛糠，"与当年害死纯元皇后的一模一样！"
又是离魂草！栗妙人突然想起废后临死前的话："你以为哀家为什么非要纯元死？"
"莞妃现在如何？"
"温太医暂时稳住了，但..."浣碧突然抓住她裙角，"娘娘，有人要重现当年纯元皇后的惨剧！"
栗妙人脑中灵光一闪："谁？"
浣碧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塞给栗妙人一张字条，闪身消失在假山后。
字条上只有五个字："小心奉先殿"。
永和宫前果然停着御辇。栗妙人刚踏入殿门，雍正就放下手中书卷："爱妃去哪了？"
"嫔妾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她不动声色地将字条藏入袖中。
雍正似乎没察觉异样，指着满殿的箱笼："来看看，喜欢吗？"
苏培盛掀开第一个箱子，顿时满室生辉——竟是整套的红宝石头面，正中那支凤钗上的宝石足有鸽卵大！
"这..."
"朕记得你爱红色。"雍正执起她的手，"三日后纯元忌辰，戴这个陪朕去奉先殿。"
纯元忌辰？奉先殿？栗妙人想起太后和浣碧的警告，心中警铃大作。皇帝这是试探，还是...
"嫔妾惶恐，这般贵重的首饰..."
"你值得。"雍正突然贴近她耳边，"比纯元更值得。"
【雍正好感度+3，当前98/100】
系统的提示让栗妙人浑身一颤。只差2点就能完成任务，可此刻她竟生出一丝恐惧。
"皇上..."她刚想开口，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苏培盛慌慌张张进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慈宁宫乱作一团。太医们跪在殿外，竹息姑姑哭红了眼。太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栗妙人，枯瘦的手指在锦被上划着什么。
雍正上前握住太后的手："皇额娘，儿子在这儿。"
太后却挣扎着指向栗妙人，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后...位...乌..."
"皇额娘说什么？"雍正俯身去听。
太后却突然瞪大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栗妙人手腕，将一块玉佩塞进她手心，然后猛地松手——
"太后娘娘薨了！"竹息一声哀嚎，满殿跪倒。
雍正红着眼眶下旨："传朕旨意，全国举哀，辍朝七日。"
栗妙人跪在人群中，悄悄摊开掌心。那是一块羊脂玉佩，背面刻着"敏"字——与她封号相同！太后临死前在被单上划的痕迹...分明是个"乌"字！
当夜，栗妙人正在灯下研究玉佩，银杏突然惊慌地跑进来："主子！竹息姑姑来了！"
竹息一身素缟，眼泡红肿，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太后娘娘临终前有句话，命奴婢单独告知贵妃。"
屏退左右后，竹息从怀中取出封信："娘娘说，若她死于非命，就将此信交给您。"
栗妙人拆开火漆，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后位可期，然必与乌拉那拉氏共存。端妃前车之鉴，慎之。奉先殿西，金砖下有你所需。"
信纸背面画着简略的地图，标注着奉先殿西侧某个位置。
"姑姑可知道其中含义？"栗妙人将信纸凑近烛火。
竹息摇头："奴婢只知，太后娘娘昨夜见了乌拉那拉氏的人。"
"废后不是死了吗？"
"废后是死了。"竹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可乌拉那拉氏...永远死不完。"
送走竹息后，栗妙人彻夜难眠。太后的警告、浣碧的字条、皇帝的试探...一切都在指向奉先殿。而系统面板上98/100的好感度，更像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系统。"她轻声道，"若好感度达100%，我会怎样？"
系统沉默良久，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终极任务即将完成，准备脱离】
【注意：脱离后本世界将重置】
重置？栗妙人握紧玉佩。也就是说，完成任务后，这个世界会重启？包括...雍正眼中偶尔闪过的柔情？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三日期限已到，纯元忌辰，奉先殿之行避无可避。栗妙人抚过那套红宝石头面，突然做了决定——
她既要完成任务，也要保住这个世界。而答案，就在奉先殿西侧那块金砖之下！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