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消防梯往下爬时,手掌还在发烫。
天台铁门被我从外面反锁,那两个混混的惨叫声隔着铁皮传出来,闷闷的像被捂住嘴的猫。夜风卷着楼下烧烤摊的油烟味扑过来,我突然想起自己从下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胃里空得发慌,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咽不下任何东西。
路过三楼楼梯间时,保洁阿姨的拖把倒在地上。我弯腰去扶,指尖刚碰到塑料杆,那根平时需要两只手才能拎起来的不锈钢拖把,居然被我轻飘飘地甩到了墙角,金属杆撞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谁啊?” 值班室的灯亮了,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赶紧猫着腰往下跑,直到冲出写字楼大门,才敢靠在路灯杆上大口喘气。
手心的灼痛还没消退,我摊开手仔细看。左手掌纹里沾着点暗红,不是血,更像是某种灼烧后的痕迹。刚才格挡弹簧刀的时候,明明感觉到刀刃碰到了皮肤,怎么会毫发无伤?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团毛线被猫爪搅过。我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才想起最后半根烟早就被我捏碎了。路过便利店时,玻璃门上的倒影吓了我一跳 —— 头发凌乱,嘴角破了点皮,T 恤上沾着灰,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却和平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林风完全不同。
那里面有光,像烧红的铁丝,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狠劲。
“欢迎光临。” 店员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我盯着冷柜里的可乐看了半分钟,才想起自己的钱包刚才被黄毛踩过,现在里面只剩三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不用了,谢谢。” 我转身要走,后腰突然又是一阵刺痛。比天台那次轻得多,更像是根针轻轻扎了一下,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冲进来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
他们没看货架,直勾勾地盯着我。左边那个夹克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 T 恤,右手插在裤袋里,指关节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危险预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后腰的刺痛瞬间消失,换成了熟悉的酥麻感,顺着脊椎往四肢爬。我下意识地往收银台退了两步,手悄悄摸到背后的消防栓扳手。
“你就是林风?” 刀疤脸开口了,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认识你们。” 我的喉咙发紧,右手握住了冰凉的扳手。刚才在天台爆发的力量还能再出来吗?我没把握,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装傻。” 另一个男人往前逼近一步,他比刀疤脸矮些,但眼神更阴鸷,“有人看见你在天台打伤了豹哥的人。”
豹哥?是那三个混混的头头?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摆脱麻烦又撞进更大的坑。这破事怎么就没完没了?
“他们抢劫我。” 我攥紧扳手,指节发白,“我只是自卫。”
“自卫?” 刀疤脸笑了,露出颗金灿灿的门牙,“把豹哥的人胳膊打断,也算自卫?” 他突然从裤袋里掏出根甩棍,“啪” 地一声甩开,金属棍身在白炽灯下闪着冷光。
便利店店员吓得躲到收银台后面,连按铃的勇气都没有。
后腰的酥麻感越来越强,像有团火在慢慢烧起来。我盯着刀疤脸手里的甩棍,动态视力突然毫无征兆地触发了 —— 他挥棍的动作在我眼里变慢了,手腕转动的角度,棍梢划过的轨迹,甚至能看清棍身上的划痕。
就是现在!
我侧身躲过甩棍,同时抓起旁边货架上的玻璃罐狠狠砸过去。那是罐腌黄瓜,玻璃碎裂的脆响和刀疤脸的痛呼同时响起,黄绿色的腌汁溅了他一脸。
另一个男人没想到我敢还手,愣了半秒才扑上来。我借着侧身的惯性拧腰,右拳带着那股陌生的力量砸在他肋骨上。
“呃!” 他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倒飞出去撞翻了泡面货架,干脆面撒了一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刀疤脸抹了把脸上的腌汁,眼睛红得像要出血。他扔掉甩棍,从后腰摸出把折叠刀,和黄毛那把很像,但刀刃更窄更亮,一看就开过刃。
“妈的,弄死你!” 他嘶吼着扑过来。
这次我没躲。
在他出刀的瞬间,我左手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同时右手握拳,感觉骨骼在皮肤下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 骨骼瞬时硬化!
拳头撞上他肘关节的刹那,我听见了熟悉的脆响。比天台那次更清晰,像树枝被硬生生掰断。
刀疤脸的惨叫声比黄毛凄厉十倍,他抱着变形的胳膊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腌黄瓜汁,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我喘着粗气,右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掌心的灼痛感比上次更强烈,甚至能闻到淡淡的焦糊味。
原来这就是我的能力?在危险面前会自动触发?
“滚。” 我盯着地上哀嚎的两人,声音自己都觉得陌生,“回去告诉你们那个豹哥,别再来找我麻烦。”
刀疤脸疼得说不出话,另一个男人挣扎着想爬起来,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们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看起来普通,下手却这么狠的人。
“还不快走!” 我吼了一声,那男人吓得一哆嗦,连拖带拽地架着刀疤脸逃了出去,连掉在地上的甩棍都忘了捡。
便利店一片狼藉。我看着满地碎玻璃和泡面,突然觉得一阵脱力,刚才爆发的力量像潮水般退去,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你…… 你没事吧?” 店员战战兢兢地探出头。
“抱歉,打碎的东西我赔。” 我扶着货架站稳,才想起自己兜里只有三十块钱。这货架上的东西,没两百块根本摆不平。
窘迫感刚冒出来,手机突然响了。不是我那部被摔碎的旧手机,而是…… 裤袋里居然还有个陌生手机在震动?
我掏出来一看,是部黑色的智能机,屏幕碎了个角,但还能亮。锁屏壁纸是只橘猫,看起来很眼熟 —— 这不是黄毛摔碎的那部吗?刚才太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揣进了自己兜里。
来电显示是 “虎哥”。
我犹豫了两秒,划开了接听键。
“喂?小力,事儿办完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粗,带着点不耐烦,“豹哥在医院等着呢,那小子要是不赔钱,卸他一条腿!”
我没说话,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后腰又开始刺痛,这次的位置更靠下,像是在预警更远处的危险。
“说话啊?哑巴了?” 虎哥的声音拔高了,“是不是那小子不服软?需要我带兄弟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他的手机在我这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怒吼:“你他妈是谁?!”
“我是林风。” 我盯着地上的碎玻璃,突然笑了,笑得自己都觉得奇怪,“告诉豹哥,想找我麻烦,随时来。但下次,就不是断胳膊这么简单了。”
说完我挂断电话,直接关机,把手机揣进自己兜里。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店员:“多少钱?我赔。”
“不…… 不用了。” 店员摆手,脸色发白,“你快走吧,等下警察来了说不清。”
我没再坚持,转身冲出便利店。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掌心的灼痛和心里的混乱。
刚才在便利店爆发的力量比天台更顺畅,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控制它们 —— 危险预知触发,动态视力捕捉轨迹,骨骼硬化强化攻击,最后用应激性力量收尾。
这更像是一套连贯的反应,而不是单纯的运气爆发。
可这些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偏偏是我?
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广告牌上的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屏幕上正在播放昨晚的突发事件:城东仓库发生不明爆炸,现场发现疑似非自然力量造成的破坏痕迹。
“据目击者称,爆炸前曾看到绿色光芒……” 主播的声音很平稳,但画面里仓库的废墟却让我瞳孔骤缩 —— 那不是普通爆炸能造成的破坏,墙体上有个巨大的窟窿,边缘异常光滑,像是被某种能量硬生生熔穿的。
我的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很轻,像片羽毛轻轻扫过。
难道不止我一个人这样?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我摸出兜里那部捡来的手机,屏幕碎得厉害,但还能看清壁纸里那只橘猫的眼睛。
也许,我该去那个爆炸现场看看。
夜风吹过站台,卷起几张废纸。我望着城东的方向,远处的夜空比别处更暗,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蛰伏着,正等着被唤醒。
而我,林风,一个昨天还在为房租发愁的失败者,好像已经被卷进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转身走向公交站,我知道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了。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毕竟,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