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两点，峡谷数据中心的机房安静得只剩下服务器散热扇规律的嗡鸣。幽蓝色的灯光从机柜缝隙里渗出来，把整个空间染成了深海一般的颜色。李白瘫在人体工学椅上，手指悬在半空中，盯着面前虚拟投影里滚动的代码，眼睛早就熬得通红。
空气中飘着股子三合一速溶咖啡的味道，甜腻腻的，跟机房里特有的臭氧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神经紧绷的怪味。他伸手摸过桌子右边的保温杯，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青莲程序员"，那是他自己用激光笔瞎刻的，边角早就磨平了。
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苦得他龇牙咧嘴。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咖啡因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
"第七百三十二次迭代..."李白喃喃自语，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了个响指，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参数，"再搞不定，韩信那个卷王明天巡场就得发现这里的能耗异常了。"
全息投影里，一行行绿色代码像瀑布似的往下淌。最顶上的文件名闪闪发光——《爱神代码V2.3.1》。
李白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代码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昨天战场上的画面。他看见伽罗举着弓箭在水晶废墟上奔跑，机械臂被击中，爆出一串刺目的火花；刘备抱着孙尚香从城墙上跳下来，胸口的披风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血珠像红色的雨点儿似的往下掉；还有后羿，站在防御塔残骸上射出最后一箭，金色的箭羽穿透三个敌人的身体，带着一串血花钉进远处的岩壁里。
"打打杀杀，没完没了。"他烦躁地挥手打散幻象，代码瀑布重新落下来，"三年前我刚来峡谷的时候，还觉得这些英雄打架挺帅的。现在..."
现在他只想睡觉。李白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水。作为峡谷里唯二拥有最高系统权限的程序员（另一个是天天泡在实验室不出来的诸葛亮），他早就受够了每天处理这些英雄打架造成的系统bug。不是哪个技能特效把服务器烧了当机，就是哪个英雄又把地图拆得乱七八糟需要重置。
"让你们谈场恋爱总行了吧？"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爱情的酸臭味，总比血腥味好闻。"
屏幕中央突然弹出个红色警告框，刺目的红光把李白的脸照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警告：内存改写模块触发一级协议】
【检测到异常访问请求：试图修改英雄底层行为逻辑】
【请输入管理员权限密码并确认操作】
李白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赶紧调出底层代码，手指在触控板上划得飞快，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代码像瀑布似的往上翻滚，一行刺眼的黄色标注跳了出来——那是他之前为了提高成功率偷偷加进去的强制改写模块。
"我靠，忘了把这个注释掉！"李白骂了句脏话，瞳孔骤缩。那段代码正在试图覆盖英雄关于"战斗本能"的深层记忆，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让英雄们多分泌点多巴胺催产素什么的，又不是要把他们变成只会谈恋爱的傻子。
左手边的虚拟按键上，"强制执行"四个字闪着诱人的红光，像个熟透了的禁果。而右边，"紧急删除"的蓝色按钮安静地待在那里，像个安全出口的指示牌。
李白把指关节捏得嘎嘎响。他想起昨天在泉水看见的场景——庄周骑着鲲在那儿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鲲的背。他凑过去问老周最近睡得怎么样，老头儿叹了口气说，梦里全是兵器碰撞的声音，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总比永恒战争好。"李白突然下定了决心，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把强制改写改成了概率性触发，概率值调到了30%。做完这一切，他在注释栏里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实验性功能，后果自负——青莲程序员留"。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峡谷特有的夜风，带着野怪巢穴那边的土腥味儿。机房的百叶窗被吹得哗啦啦响，一片窗帘扫过他的脖颈，凉飕飕的，吓得他一激灵。
"谁？"李白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翻。
没人回答。只有服务器的嗡鸣，还有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他皱着眉头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数据中心外面是一圈高高的铁丝网，上面挂着"高压危险"的警示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风把远处红蓝Buff营地的树吹得东倒西歪，草丛里传来野怪打哈欠的声音。
"疑神疑鬼。"李白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嗒，嗒，嗒。
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特有的刺耳声响。李白的汗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韩信的破甲弓和金属铠甲碰撞发出的动静。
"不是吧，韩跳跳今天不用守夜吗？"李白心里骂了句娘，手忙脚乱地启动应急预案。他一把抓过桌上的《峡谷英雄战斗数据分析报告》打印稿，胡乱塞到键盘前面，然后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控制台上，假装睡得正香。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机房门口。李白能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透过观察窗扫进来，像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来回晃悠。他屏住呼吸，把口水往喉咙里咽了咽，故意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梦话："红Buff...我的...谁也别抢..."
观察窗的阴影里，韩信的军靴动了动。李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巡查记录仪的红光扫过自己的后背，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又在这里睡觉。"韩信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不耐烦，"回头告诉花木兰，扣你这个月的绩效。"
脚步声渐渐远去，铠甲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白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敢抬起头。他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发现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吓死爹了。"他拍着胸口，刚想站起来，袖子却挂到了桌角一堆代码打印纸上。几张纸飘飘悠悠地落下来，其中一张正好被通风口吸进去，卷走了一个角。
李白没在意这个细节，急急忙忙坐回椅子上，准备把剩下的参数调试完就赶紧溜。可当他看向屏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显示器右下角，一个极小的提示框正在一闪一闪：【爱神协议已在独立线程激活】
"什么情况？"李白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试图调出系统日志。屏幕上的代码疯狂滚动，他看见一个陌生的进程正在后台运行，权限级别竟然是最高级的"峡谷管理员"。
"谁干的？诸葛亮？"他脑子里闪过那个戴眼镜的家伙的脸，可立刻又否定了——那家伙最近正忙着研究新装备，没空搞这些幺蛾子。
李白咬着牙输入终止指令，可系统弹出一个错误提示：【操作被拒绝：进程受核心协议保护】
他眼睁睁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往前爬，90%...91%...92%...
突然，整个机房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服务器的嗡鸣声变调了，像是在呻吟。李白猛地切换到监控画面，数据中心的各个摄像头画面在屏幕上排列开来——红Buff营地、主宰巢穴、对抗路河道...最后定格在了泉水区域。
李白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泉水中央，伽罗正拿着自己的弓箭给一个陌生的坦克英雄递蓝Buff。那坦克傻乎乎地接过蓝Buff，挠了挠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朵野花递给伽罗。伽罗居然笑了，还伸手帮坦克理了理歪掉的头盔。
旁边，刘备和孙尚香正头挨着头看什么东西，孙尚香笑得前仰后合，还用拳头轻轻捶了刘备一下。而平时打死都不合作的后羿和嫦娥，竟然在泉水边上的石凳上坐着，嫦娥把自己的兔子放在后羿腿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
"搞砸了..."李白瘫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本来只想让英雄们缓解一下紧张关系，没想到这破代码竟然直接让他们谈起恋爱来了。
监控画面里，又一对英雄走到了一起——廉颇和钟无艳，两个平时见面就打的家伙，现在居然肩并肩站着看风景。
李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明天峡谷变成大型相亲现场的场景，能想象到韩信提着长枪追杀他的画面，能听见花木兰让他写一万字检讨的怒吼。
机房外面，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王者峡谷，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爱情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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