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见证了锷乌克亚(锷皇朝)的陨落,它是被一场名为“新生暴风雨”的起义覆灭的...那是我的故乡,是我从稚嫩的孩童转变为哀苦的锷皇时代最后一滴眼泪的地方,或许你会问我为何要如此评价自己的故乡,因为...“雨”最终将它的肮脏冲洗了出来。
时间过的很快,过往的一切都如走马灯似的,鸿艳却不值得多回头看一眼。
锷皇时代陨落,但很快又迎来了新的文明,「灵歌」秩序以半奴隶半封建社会的形式建立在了锷都的旧址上,我曾对它抱有一线希望,却未曾想它会将原本就插在我身体里的尖刺狠狠的拔出...
我随着时间漫走,遇见新的人,忘记旧的事,但却唯独忘不掉那个名字——雅格娜斯。
她是我的母亲,是生我却不是养我的人,我未曾理解何为“母爱”,但“暴雨”的最后,她却给我留下了一把刀,一把名为“暗飨”的刀,我不清楚这条名字的含义,只知道她临死前曾告诉过我,她将「人初」五百零八条秩序条理融入了这把刀中。
她说我是她仅剩的希望,是救世最后的关键一笔...
“哈...”
如果当真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崩坏到需要我来解救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已然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了。
“...起码,现在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白发少年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太阳穴处突突的跳,难免头疼。
“又是...这样的自述吗?”
他奇怪的自言自语,外面的天已然明亮,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木门前,缓缓拉开木门,一道刺眼的光线照进,白发少年下意识的缩回头,可没过一会儿他便再次将门打开,没有犹豫的走了出去。
他和屋子所处的位置是森林深处,昨夜枝丫上还全是白皑皑的雪,今早起来一看,已经全融了。
看来是春天来了。
少年抬头凝望着已经回暖的天,神情看起来却有点疲惫,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查看自己的双手,奇怪的举动持续了三分钟,三分钟后,少年才转身回到屋里。
他取出了那把被用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刀,又收拾了下,要关上门前,他停顿了会儿,看了这间木屋最后一眼,然后没有再留恋的转身离去。
春天来了,他也不能还窝在那间狭小的木屋里了,这是回春的太阳给他的启示。
可是接下来他要去哪?虽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但他也不敢确定一百多年前的那道逐客令是否已经失效,眼下...只能去不在莱斯顿管理范围内的雪国看看了。
他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被雪融化润湿的泥土上,原本春娇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件事,但在少年脸上却看不到什么乐趣。
就这样,他一路向北,原本已经被融化的雪在进入北境后又积了起来。
白花花的雪地上留下两排脚印,但很快又被风雪掩盖,要说这条路难走吗?但少年却不怎么觉得。
他一路走来经历的太多,已然对尘世失去了感觉。
随着深入北境,温度也骤然下降,可少年却只是咬紧牙关,攥紧双手,一步又一步的踏在白雪上,似乎寒冷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眼前终于出现了城市的轮廓。
那是奥德巴罗,一座建立在大陆北境的联邦帝国,少年站在山头上,眺望远处的城市,他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警惕了。
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人告诉过他,奥德巴罗是一座罪恶之都,它由新灵歌秩序的后裔逃亡到此建立而成,那里聚集的都是些背负罪恶之名的人,他们无处安身,便都蜂拥至此。
少年望着它,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可无论如何,他都觉得那里更像他的归宿。
少年不再驻足,他再次动身前往雪国奥德巴罗,或许在那里会有意外之喜呢?不过在真正抵达雪国之前,少年都对此不抱希望。
可当他抵达雪国之时,眼前的景色却让他一愣,这里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肮脏,反而干净整洁,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哪怕天气恶劣,绿植仍然能在这里生长。
少年不由一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奥拉(雪神)的恩赐吗?”
或许是,奥拉之神具有怜悯之心,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生灵在自己的领地里挨饿受冻,于是就降下了恩赐,赐予这片土地温暖和希望。
少年怀着异样的心情游走在这座城市里,辉宏的建筑接连不断的映入眼帘,他感到震惊又疑惑,这里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充满生气的人间仙境。
这里没有秩序代名,所以是实打实的空虚之地,可是为何它又会如此辉煌呢?少年不解,也得不到答案。
但少年明白一个道理,再鲜丽的外表下也会有疮疤...
正当少年要去找家旅馆安身时,他前方的道路中央出现了几个小孩,其中几个孩子身上的穿着很华贵,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孩子穿的却很单薄。
少年愣了愣,他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叛徒之女!罪大致极!”一个穿着华贵的孩子喊道。
另外几个在对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孩子进行殴打...
少年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弱小的孩子被人欺凌了,还不会还手。
他闭上了眼,从这群孩子旁边走过,比起少年曾经经历过的,被一群同龄人殴打已经算是很轻的事了。
但少年还没走过去几步,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同时那道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促使他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少年返回到那群孩子身边,朝欺凌者投去阴冷的目光,几个孩子瞬间被吓了一跳,但却没有收手,反而朝少年做鬼脸...
“切!少管闲事!小心被她诅咒!”
“看什么看!小心我连你也揍!”
少年的表情没有变化,这几个小屁孩说的话对他根本起不了杀伤力。
蜷缩在中间的那个孩子害怕的抱着头,她不相信少年会是来救她的,以至于没敢抬头看任何人。
几个欺凌者见少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有些许慌了神。
“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插手我们的事,我就让我爸爸把你抓走!我爸爸可是伯爵!”
这次少年表情有了变化,但却是更加的冰冷,他不在乎这些,也不担心是否会真的被抓走。
少年无视他们的辱骂,伸手将蜷缩在地上的孩子拉了起来,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多温柔,反而拽的孩子胳膊疼。
几个欺凌者气的直跺脚,但奈何少年就是不理会他们,好不容易逮到少年不注意之际,他们朝少年扔雪球,甚至是地上的小石子,扔完后就立马跑走,边跑边骂道:“呵!你迟早会被她诅咒!不识好歹!”
少年只是稍稍抬眸瞥了眼那几个孩子跑走的方向,然后轻轻的拍掉身上的雪,他没有生气,更没有任何的情感。
回眸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伤痕累累又很胆怯的孩子,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动容,正当他转身要离开之际,一双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孩子,少年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头,他俯身,单膝跪在这个孩子面前,刚要开口却被这个孩子抢了先,她十分感激的朝少年喊道:“谢,谢谢你!大哥哥!我...”
她似乎还有话,但少年好像已经猜到她还要说什么了。
“我没有这里的钱,跟着我没用。”
小女孩一愣,正当少年起身要离开时,她再次拽住他的衣角,胆怯的开口:“我有...我有钱!”
少年似乎没想到,但既然她有钱,那为何...
“你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件衣服?”
“因为...因为他们不卖给我...他们说我是叛徒之女,会招来厄运...”
少年听后皱起了眉,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看这个孩子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丝怜悯。
“哥哥!谢谢你!但是...你能再帮我买个面包吗?我很饿,如果是我去的话他们不会给我的,拜托你了,大哥哥!”
看着小女孩瘦削到皮包骨的身体,少年晃神了下,他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他遇到了对的人...
想到这,少年又是一愣,那个人...
少年突然轻笑了一声,他的态度发生转变,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温柔的说:“好,哥哥帮你。”
那些曾经已经成了痛苦的回忆,回想起来是对自己的折磨...但也是启示。
于是少年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货币,去给这个孩子买了几个面包,但当小女孩看见他一个也没给自己留时,小女孩没有犹豫的将手中一个面包递向了他,她的脸上挂着笑,明明刚才还被人欺负着...
少年看着面前这个热气腾腾的面包,迟疑着没接,直到小女孩笑着说:“这是给哥哥的回报!”
少年忍俊不禁,他终于接过了面包,和小女孩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迎着昏黄的落日余晖,吃着柔软的面包。
这看起来很温馨。
“你...不回家吗?”
少年忽然问道。
小女孩闻声停顿了下,她好像很难为情,迟久才强颜欢笑的回复少年:“我不记得家了,打从我醒来,我就在路边的一条小巷里,只有怀里揣着一袋金币...”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孩子被抛弃了,但为什么还会给她留一袋金币?少年看向又在大口吃起面包的小女孩,眼神有点复杂,这么说的话,这个孩子也不记得自己的亲人了吧...
会不会是因为脑部受损导致的失忆?呃,不对,根据小女孩说法,她是被抛弃的,但抛弃她的人还有良心,给她留了一袋金币生存,小女孩身上除了刚才和之前被人欺负留下来的伤痕,就没有别的大伤口了,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说法。
难道说...她是被人刻意抹除了记忆?
想到这,少年握紧了双手,他不是气愤,而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很在意小女孩,他更想知道那个能抹除记忆的魔法...这样,他就不用被时常跳出来的痛苦记忆折磨了。
可奈何小女孩一丁点儿事都不记得了,更别谈给她施法的人。
少年很快平静下来,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面包,脑海里放空,忽然他抬头看天,口中喃喃道:“如果是你,你一定会照顾这个孩子的吧...可是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心善,吃完这个面包,就告别吧。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