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汐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怀表。距离进入副本已经过去12小时，她的胃部因饥饿而隐隐绞痛，但她的表情依旧平静。
其他玩家早已被食物的香气诱惑，开始肆无忌惮地进食。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李志，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某种炖肉，汤汁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每吃一口，他的眼神就涣散一分。
“好吃……太好吃了……”他喃喃自语，却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
安澜汐冷眼旁观着宴会厅里的觥筹交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高脚杯的杯壁。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她眼中碎成冰渣，映不出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不容拒绝地笼罩了她。
苏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托着一盘淋满琥珀色蜂蜜的松饼。金黄的饼面上糖霜晶莹，香甜的气息随着热气蒸腾而起，几乎能勾起人最原始的食欲。他优雅地俯身，将餐盘递到她触手可及的位置，低沉的嗓音里含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饿了吗？"
安澜汐缓缓抬眸，锐利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你在试探我的意志力？"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苏凛低笑出声，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点了点松饼上堆积的糖霜，雪白的粉末沾在他指尖，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不，"他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眸锁住她的表情，"我只是好奇，你能撑多久？"
她没接。但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悄悄攥紧了裙摆，丝绸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宴会厅的喧嚣仿佛突然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那盘松饼散发出的、令人战栗的甜香。
苏凛也不恼，反而在她身旁坐下，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松饼，叉子递到她唇边：“尝尝？不会让你失忆，我保证。”
安澜汐盯着他：“你的保证毫无意义。”
“真伤人。”他叹息，却依旧笑着，“我可是特意为你做的。”
“为什么？”
“因为……”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唇上停留一瞬，忽然凑近，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垂，“看你饿得发抖的样子，让我很愉悦。”
安澜汐猛地攥紧手指，指甲陷入掌心。
苏凛欣赏着她的反应，忽然将那块松饼塞进自己嘴里，慢悠悠地咀嚼：“真可惜，你不吃的话，我只能喂给别人了。”
他站起身，走向另一名玩家——那个染着粉发的女孩，此刻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饿了吧？”苏凛蹲下身，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来，吃一点。”
女孩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碰到食物的瞬间——
安澜汐突然开口：“别吃。”
苏凛的动作顿住，缓缓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哦？”他挑眉，“我们的厌世哲学家，竟然开始关心别人了？”
安澜汐面无表情：“我只是陈述事实。吃下去，你会忘记自己是谁。”
女孩的手僵在半空，恐惧地看向苏凛。
苏凛低笑一声，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将松饼塞了进去。
“乖，咽下去。”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
女孩机械地咀嚼，吞咽，随后眼神逐渐涣散。
“……我是谁？”她茫然地问。
苏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你谁都不是。”
下一秒，地面裂开，黑色触手缠绕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深渊。
安澜汐的瞳孔微微收缩。
苏凛转身，朝她走来，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看到了吗？”他在她面前站定，俯身，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这里，不吃会饿死，吃了会忘掉自己——你选哪一种？”
安澜汐直视他的眼睛：“我选第三种。”
“哦？”
“让你输。”
苏凛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危险的愉悦：“有意思。”
宴会厅的喧嚣在安澜汐耳边模糊成一片遥远的嗡鸣。
苏凛的指尖还残留着松饼的甜腻，却从西装口袋中随意取出一颗暗红色胶囊，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冰凉的手心。
"营养剂。"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不想饿死的话，就吃下去。"
胶囊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是某种危险的警告。安澜汐垂眸盯着那抹暗红，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苏凛忽然眯起眼睛，阴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割裂出锋利的线条："怎么，怕我下毒？"
"不。"她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只是在想——"抬起眼时，她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苏凛忽然笑了。他毫无预兆地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际，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的细小绒毛，"我想看看..."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会不会害怕活着。"
安澜汐的呼吸骤然停滞。等她回过神时，苏凛已经退开，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唇角那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刺眼得令人心悸。
脚步声渐远。
安澜汐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枚暗红色胶囊。宴会厅的水晶灯在胶囊表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凝固的血珠。她缓缓收拢五指，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人清醒。
——这不是妥协。而是宣战。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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