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条蛇贴着皮肤游走。
宋亚轩猛地吸气,呛进喉咙的却不是熟悉的香水味,而是股冲得人脑仁疼的机油味,混着铁锈和汗酸,恶心得他胃里直打鼓。
后脑勺突突跳着疼,像是有把钝锯子在里面来回拉扯,疼得他眼冒金星。
“他在哪儿?”
演唱会的灯光还在眼前晃,台下数万人的尖叫像潮水般涌过来,震得耳膜发疼,升降台裂开的那个瞬间,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还有身体失重下坠的恐惧……这些画面像碎玻璃碴子扎在脑子里,一晃动就疼得厉害。
宋亚轩想抬手揉揉后脑勺,手腕却沉得像灌了铅。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手掌撑在地上的瞬间,黏糊糊、冷冰冰的触感吓得他猛地缩回手。
借着昏暗的光线低头一看,整只手掌都黑黢黢的,油腻腻的东西还在往下滴,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操。”
他低骂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不是他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他跌跌撞撞地想找地方洗手,膝盖却撞上了什么硬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响。
疼得他龇牙咧嘴时,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简直像个垃圾场。
生锈的千斤顶斜躺在墙角,上面还挂着断裂的橡胶管。
扳手、螺丝刀扔得满地都是,有把钳子还张着嘴,像是要扑上来咬人。
轮胎堆在一边,上面落满了灰,还有几串黑乎乎的脚印。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天花板上挂着的东西,各种汽车零件用铁丝吊着,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晃晃悠悠,活像恐怖片里悬着的残肢断骸。
这是什么鬼地方?
绑架?恶作剧?还是……舞台事故后的幻觉?
宋亚轩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更懵了。
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胳膊肘和膝盖都打着补丁,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的手腕细瘦却结实。
衣服上到处是油污,有些地方已经硬邦邦的,散发出一股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酸臭味。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脸,指尖触到的皮肤粗糙得让他心慌。
颧骨比平时突出,下巴上还有点扎手的胡茬,
这不是他那张被粉丝称为“天使吻过”的脸!
正慌神的时候,裤袋里传来一阵震动,老旧手机的铃声尖锐得像是警报器。
宋亚轩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布满裂纹,右上角显示着时间:3:17。
来电显示是两个字:妈妈。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犹豫了。
这不是他的手机,也不是他的妈妈。
但电话不屈不挠地响着,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喂?”
“小轩?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电话那头女声带着金属音,背景里隐约传来仪器运转的蜂鸣,“我刚做完检查,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我……”
宋亚轩张了张嘴,舌尖抵着陌生口腔的上颚,“在……在加班。”
“又熬夜?”
女人的语速快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太累着自己!你当我没在修理厂干过?”
金属撞击声突然从听筒炸开,宋亚轩把手机拿远些,听见女人在那头的声音:“护士小姐,不是说了我自己能挪吗?”
背景音里混进轮子摩擦地面的轱辘声,“刚问过护士站,这个月低保批下来了,医药费暂时不用操心,对了,你爸昨天没去赌吧?”
宋亚轩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催债短信里“再不还钱卸你胳膊”的威胁字眼,喉咙发紧。
“没……没看见他。”
“看见了也别理。”
女人的声音斩钉截铁,记得就着晚饭吃,挂了,手机快没电了。
忙音刺得宋亚轩耳膜发疼。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裂纹。
这个“妈妈”的声音像淬了钢,每个字都带着棱角,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病弱妇人的样子。
他翻开手机通讯录,里面没几个人名。
“爸爸”这个联系人后面跟着一长串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催债的短信。
银行APP里的余额更是触目惊心。
126块5毛。
转账记录里全是小额支出,收款方大多是“市医院”。
日历上用红笔圈着今天的日期,旁边写着三个字:交医药费。
字迹歪歪扭扭,看着就让人心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