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傻...？

时间稍稍倒回，就在沈景然和七大魂灵将那场“混合双打”进行到尾声，觉得教训得差不多，该收手的时候。

  沈景然率先停手，悬浮在半空，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着的、看似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两人。他正准备撂下最后的狠话然后离开，却敏锐地注意到，在他停手、魂灵们也相继收敛攻击的短暂间隙——地上那两位本该“奄奄一息”的家伙，小动作开始了。

  只见笑红尘极其隐晦地、用还能动弹的手指，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金红色魂力，不是用于疗伤，而是狠狠地、暗戳戳地在自己原本就青紫的手臂上又划拉出几道更深、更长的血口子，甚至故意用秩序之力微微震裂了刚刚被小白拍得骨裂的伤口边缘，让鲜血渗出得更加“汹涌”一些。

  旁边的徐天然更是“心狠手辣”，他悄无声息地调动混沌气息，不是化解体内残留的冰寒掌力，而是引导着那股力量故意冲击自己本就肿痛的脸颊和胸腹，让淤青的范围迅速扩大、颜色变得更加“五彩斑斓”，他甚至暗中逆转了一丝气血，逼得自己又“哇”地一声【其实没多少真血了】吐出一小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看起来更加“凄惨欲绝”。

  他们做得极其隐蔽，速度极快，显然是趁着沈景然和魂灵们刚刚结束攻击、气息未平、注意力稍有松懈的瞬间，拼命给自己“加戏”，渲染伤势，力求达到最震撼、最能让雨浩心疼的视觉效果。

  沈景然：“……” 冰帝：“……” 雪帝：“……” 天梦：“……” 小白：“……” 八角：“……” 邪眼：“……”

  八位“施暴者”静静地看着下方那两人疯狂给自己“加码”的小动作，一时间，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

  沈景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原本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甚至比之前更盛——这是一种被拙劣演技挑衅了的恼怒。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哒的轻响，冰蓝色的眼眸中杀机再次闪烁，很想立刻下去再补上一轮真正的“往死里打”。

  但就在他即将行动的前一刻，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他意识到，如果真的下去再打，岂不是正中了这两个混蛋的下怀？他们会变得更“惨”，等会儿在雨浩面前表演的效果会更好！

  而且……他瞥了一眼旁边同样无语的七大魂灵。万一自己没控制住力道，或者魂灵们哪个没忍住下了重手，真把这俩打坏了……雨浩那边……

  沈景然脑中瞬间闪过雨浩可能出现的、心疼又责怪的眼神，顿时一阵憋闷和不爽。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他们这拙劣的苦肉计骗到雨浩！

  心思电转间，沈景然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强行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恢复了一片冰冷漠然，同时，一道极其隐晦的精神传音，精准地同时送达七大魂灵的意识中：‘都看着点，别吭声。这两个杂碎在给自己加戏，想装得更惨骗浩儿心疼。’

  七大魂灵瞬间了然。

  天梦：‘...！我就说！他们两个...怎么下手...！’

  冰帝：‘...！’ 

  雪帝：‘……唉。’

  小白：‘啊？还能这样？那我刚才是不是打轻了？’ 

  八角：‘……（散发出一股嫌弃的波动）’

   邪眼：‘有意思，人类的情感博弈真是丑陋又有趣。’

  沈景然继续传音，语气带着压抑的暴躁：‘我知道你们也想再揍一顿，但现在不行。他们越惨，等会儿浩儿看了可能越心软。我懒得再看他们这副嘴脸，先走了。你们盯着点，别让他们玩过头真把自己弄死了，但也别阻止，随便他们演。你们再回去。记住，回去后别告诉浩儿他们是自己加戏的，就让浩儿以为是我们下手重！免得浩儿觉得我们刻薄！’

  这番传音可谓是将沈景然别扭的心思体现得淋漓尽致：既愤怒于对方的算计，又怕弟弟心软上当，自己还不想背“刻薄”的锅，干脆眼不见为净，把烂摊子丢给魂灵们“监督”。

  七大魂灵虽然也很想戳穿，但接收到沈景然的指令，也只能按捺下来。

  天梦：‘……行吧。’ 

  冰帝：‘哼！’（极度不爽）

  雪帝：‘明白了。’ 

  小白：‘哦……’ 

  八角：‘……’ 

  邪眼：‘...行’

  于是，在下方两人拼命给自己“制造伤疤”的时候，上方的八位就那样静静地、面无表情地（魂灵们没有实际表情，但意念如此）悬浮着，看着他们表演，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声的滑稽戏。

  直到觉得那两人“加工”得差不多了，再加工下去可能真要出问题了，沈景然才冷哼一声，不再多看一眼，率先撕裂空间离开。七大魂灵也最后投去一个充满鄙夷和警告的眼神，相继化作流光消失。

  这才有了之后雨浩看到的那副“惨绝人寰”的景象，以及笑红尘和徐天然那“深情痛苦”的表演。

  ————

  时间拉回现在。

  庭院中，气氛依旧尴尬而诡异。

  梦红尘和徐天真看着地上两个哥哥——一个试图解释却口齿不清、脸肿如猪头，一个假装昏迷却气息澎湃、眼皮狂抖——她们心中那点剩余的担忧早已被巨大的荒谬感和无语所取代。

  尤其是，她们都是极其聪明的人，仔细感知一下，就能发现两位哥哥虽然外表凄惨，但生命气息旺盛，魂力磅礴远胜以往，明显是刚晋级！再联想到之前那封“濒死”求救信的蹊跷，以及此刻沈家长辈那无奈又带着点看戏的表情……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了。

  梦红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将胸腔里的无语都排出去。她看着地上还在努力维持“重伤员”人设的哥哥，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古怪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

  她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储物魂导器里，拿出了一个……最新款的、带有高清拍摄和即时显影功能的魂导照相机。

  徐天真看到梦红尘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瞬间心领神会！她也立刻低头在自己的储物手镯里翻找起来，很快也掏出了一个类似功能的、更小巧精致的魂导相机。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图：留下“罪证”！这么精彩的场面，千年难遇！必须记录下来！

  于是，在温若棠和沈慕尧有些愕然的注视下，在笑红尘试图挣扎开口、徐天然顽强“昏迷”的背景下——

  “咔嚓！” “咔嚓！” “咔嚓！”

  梦红尘和徐天真开始绕着地上的两人，从不同角度，非常“认真”地拍摄起来。特写那五彩斑斓的脸，特写那“狰狞”的伤口，特写那破烂的衣衫和满身的血污（主要是笑红尘自己划的），特写徐天然“昏迷”中还在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周身无法掩饰的魂斗罗气息光晕……

  甚至，梦红尘还非常“贴心”地蹲下来，对着努力想解释的笑红尘那张肿脸，来了个超级大特写，闪光灯差点晃瞎他只剩一条缝的眼睛。

  “哥，别动，表情痛苦一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住！这张很‘重伤’！”梦红尘一边拍还一边指挥。

  徐天真则对着“昏迷”的徐天真，小声嘀咕：“太子哥哥，你这昏迷得不够自然，嘴角的血迹有点假，要不要再补点番茄酱？哦不对，你好像真能逼出点血……算了，将就吧，反正像素高，能P。”

  笑红尘：“……”（他彻底僵住了，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妹妹手里的相机，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徐天然：“……”（他紧闭的眼皮颤抖得更厉害了，假装昏迷的身体也微微僵硬起来，似乎在强忍着跳起来抢相机的冲动。）

  温若棠和沈慕尧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温若棠忍不住以手掩唇，肩膀微微抖动，显然是在极力忍住笑意。沈慕尧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捻着胡须，看着地上两个被自家妹妹“公开处刑”的倒霉蛋，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并不多）和更多的莞尔。

  所以，这场闹剧的最后，不是苦情戏，也不是晋级庆典，而是变成了……黑历史拍摄现场？

  笑红尘和徐天然此刻内心是崩溃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挨了一顿毒打，苦心孤诣地给自己加戏，没能换来雨浩的心疼，反而招来了自家妹妹的相机和永久的黑历史！

  这顿打……好像真的白挨了！还附赠了社死体验！

  梦红尘拍得心满意足，检查着照片，啧啧称奇：“嗯，这张好，这张特别有冲击力，可以命名为《论哥哥的一千种死法之惨遭蹂躏》。”

  徐天真也点头附和：“我这组可以叫《太子殿下落难记》或者《论演技的自我修养之如何假装昏迷》。”

  地上的两人，此刻只想真的昏迷过去，或者让这个位面立刻毁灭。

  而这一切，都被远远地、悄然隐匿在廊柱后的另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雨浩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被魂灵们拉走后，心神不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返回，想远远看一下情况。结果，就看到了妹妹们拿出相机疯狂拍照、以及地上两人那生无可恋的僵硬模样。

  雨浩：“……”

  他原本复杂混乱的心情，在看到这极其滑稽的一幕时，忽然间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口子，种种情绪交织之下，最终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所以……他们真的……是在演戏？

  那刚才的心疼和愧疚……是不是有点傻？

  雨浩默默地、悄悄地再次后退，离开了这个让他心情更加复杂难言的庭院。

  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需要一个人静静。而那两个家伙……看来生命力顽强得很，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至于那些照片……雨浩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梦红尘和徐天真“拷贝”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