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3

滚烫的、粘稠的液体溅落在她自己的手上、脸上……是血！是素素的泪！还有素素那凄厉到穿透云霄、深入骨髓的惨叫……

“呃啊——！”

素锦猛地蜷缩起来，五脏六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

她痛苦地干呕着，仿佛要将自己的灵与肉都呕出来。

额头顶着冰冷腥臭的地面，身体蜷缩成颤抖的一团。

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窒息，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呛咳出来，溅落在她面前的石地上，蜿蜒流淌。

“……报应……”

她嘶哑地喘息着，破碎的音节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又重得像垂死巨兽的哀鸣。

汗水混合着血污，沿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入那片刺目的猩红之中。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滩尚未凝固的、温热黏稠的血泊——属于她自己的血。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疯狂而冰冷的意志骤然压下所有的痛楚与眩晕。

她猛地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指，狠狠地、带着某种不顾一切的仪式感，戳入那片浓稠的猩红！指尖蘸着滚烫的血，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一下，又一下，勾勒起来。

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光泽，蜿蜒、扭曲，渐渐构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一面残破的、边缘布满狰狞裂痕的古镜形状。昆仑镜！看守惊恐的叫声在牢门外炸响，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疯……疯了！上官浅她疯了！她在用自己的血……画鬼画符！”

这凄厉的喊叫穿透污浊的空气，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却未能惊动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分毫。

素锦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额角的碎发被冷汗和血污黏住，狼狈不堪，但她那双眼睛……那早已洗褪昔日骄矜与痴恋的眼底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光芒。

那不是疯狂，那是一种比疯狂更纯粹、更冰冷的物质

——一种纯粹淬炼了所有怨毒、屈辱、痛苦与毁灭意志后，凝聚而成的、非神非魔的纯粹存在！

她死死盯着血泊中那模糊扭曲的“昆仑镜”倒影。水面动荡，倒映出的，早已不再是那个执着于太晨宫一隅、为情爱癫狂的天族公主素锦，甚至连上官浅那抹伪装温婉的痕迹也荡然无存。

水影摇曳，映出的是一张苍白如鬼魅、却咧开无声笑容的脸庞。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丝彻骨的、足以冻结九幽黄泉的怨毒快意。

仿佛地狱之门已被叩响，新生的神祇正从血与火的灰烬中抬起头颅，眸中映照的，是整个即将倾塌的九重天阙。

水牢深处，死寂无声。只有角落深处偶尔水滴落下的声音，嗒，嗒，嗒……像某种冰冷命运的倒计时，敲打在污秽的石地上，也敲打在另一个时空摇摇欲坠的根基之上。

那面以心头血绘就的昆仑镜残影，如同一只猩红的魔眼，在幽暗中无声地凝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