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4

素锦（明玉）就站在皇后身后几步之遥。在高贵妃出现的那一刹，一种极度尖锐的危机预感，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她的心脏！那是属于素锦的、历经生死磨砺出的本能。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杀意！赤裸裸的、精心伪装的杀意！目标，直指皇后！

明玉的记忆碎片也在同一时刻汹涌爆开！冰冷刺骨的池水灭顶而来，缺氧的痛苦，肺腑撕裂般的冰冷……那是属于明玉的绝望窒息！

快跑！一个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呐喊，那是素锦基于无数阴谋算计得出的最优解——退！避开风暴中心！将这具身体里明玉的宿命彻底扭转！

然而——

来不及了！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几乎在皇后被撞飞出去的同一毫秒，素锦（明玉）的身体已经动了！那是一种比思维更快、纯粹属于躯壳本能的反应！这具属于明玉的身体，似乎早已将“守护皇后”刻入了每一寸血肉骨髓之中！

她像一支离弦的、燃烧着生命本能的箭矢，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决绝，猛地向前扑去！没有权衡利弊，没有算计得失，只有最简单、最炽烈的本能——挡住！

“砰！”

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骨头碎裂般的声响。素锦（明玉）用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撞开了那个撞向皇后的庞大太监，如同礁石迎向海啸！巨大的冲力让她和太监一同滚倒在地上。

但皇后的身体依旧被那股惯性带得踉跄后退，一只脚的后跟甚至已经悬空，踏碎了池塘边缘的薄冰！千钧一发之际，魏璎珞和尔晴终于死死拽住了皇后的手臂，将她险之又险地拖离了致命的深渊边缘！

“娘娘！” “娘娘您没事吧！” 惊呼声此起彼伏。

素锦（明玉）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肩膀和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骨头仿佛要裂开的钝痛。冰冷的雪沫灌进她的口鼻，让她呛咳起来。她喘息着抬起头，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正好对上皇后惊魂未定、却关切望向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素锦（明玉）愣住了。那一刻，一种奇异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垮了她灵魂深处由万年算计筑成的堤坝。不是为了天妃的荣耀，不是为了夜华虚无缥缈的注视，不是为了爬上那冰冷的神座……这一次，她扑出去，只是为了一双看向自己的、带着真切温度的眼睛？为了守护这个在明玉记忆中给予过她一丝温暖的主子？

荒谬！前所未有的荒谬！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冷笑。

那是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发自肺腑的、带着一丝释然和解脱的笑容。原来挣脱了千年枷锁的魂魄，竟会在凡尘浊世里，为了守护一个凡人，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明玉！明玉你怎么样？”魏璎珞的声音带着急切传来。

然而，素锦（明玉）还未来得及转头回应，一声尖厉怨毒、几乎变调的咆哮已然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贱婢！明玉！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故意冲撞本宫的人，惊扰皇后凤驾！来人啊！给本宫把这个不知死活、居心叵测的贱婢拖下去——就地杖毙！立刻！马上！”

高贵妃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孔此刻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狰狞，她猩红的指甲笔直地指向刚刚从雪地里挣扎着坐起来的素锦（明玉），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剧毒的毒蛇。她精心策划的“意外”被彻底破坏，还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当众打了脸！滔天的怒火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几个如狼似虎的高壮太监立刻应声，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铁钳般的力道，狠狠抓住了素锦（明玉）的手臂，要将她拖离原地。冰冷的石板地面摩擦着她的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疼痛。

“住手！”皇后富察容音强撑着站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贵妃！是非曲直尚未分明，岂能动用私刑！”

“分明？”高贵妃发出刺耳的尖笑，状若疯癫，

“分明就是这贱婢图谋不轨！惊扰凤驾，罪该万死！给我打！往死里打！”素锦（明玉）被粗暴地按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脸颊贴着冻硬的地面，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她能清晰地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闻到太监身上传来的汗味和一股皮革棍棒特有的腥气。视野的边缘，是两根粗壮沉重的廷杖被人高高举起，在阴沉的天色下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真实地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掌心！那自从落入凡尘便一直冰冷沉寂、如同死物般镶嵌在她血肉里的昆仑镜碎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股恐怖到极致的热量！那热量并非向外扩散，而是由内向外，瞬间在她狭小的掌心熔炉里炸开！仿佛是沉寂亿万年的地心熔岩骤然苏醒，要将包裹它的凡躯彻底焚为灰烬！

素锦（明玉）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痛苦让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野兽濒死般的嘶鸣！

昆仑镜！它在燃烧！它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