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古战场的晨光刚漫过断墙，空气中还飘着桔梗的淡香与草木的湿润，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紧张搅得微微发僵。
雪梅（婷思羽）蹲在曼陀罗花丛边，雪白的猫耳蔫蔫地耷拉着，耳尖的绒毛沾着晨露，像被打湿的棉絮。她本在看花枝用灵光滋养刚复苏的兰草，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争执，握着草叶的指尖下意识收紧，把一片新抽的嫩芽捏得微微发皱。
争执的中心，棠梨（棠梨煎雪）正晃着手里半截断箭——是刚才从土里捡的吴军箭簇，箭羽早朽了，只剩光秃秃的箭杆。她穿着件鹅黄短衫，裙摆扫过地面的焦土，故意往墨梅（蔚映泠）面前凑了两步，嘴角勾着抹促狭的笑：“哟，这不是墨梅大人吗？怎么站在这跟根柱子似的，连气都不敢喘？”
墨梅站在原地没动，深蓝棉袍的领口绣着暗纹梅枝，此刻却无风自动，袍角下隐隐有灵力翻涌，将周围的草叶压得微微下垂。她的红瞳骤冷，像淬了冰的寒星，目光落在棠梨手里的断箭上，声音没带一丝温度：“把它放下。”
“放下？”棠梨笑得更欢了，故意把断箭举高些，箭杆上的焦痕在晨光里格外显眼，“不就一根破箭吗？你至于这么紧张？当年蜀军要是有我这股劲，敢打敢冲，说不定夷陵之战就赢了，也不至于让那么多人死在火海里。”
这话像根刺，扎得周围的空气都静了。雪梅的白猫耳抖了抖，她想起刚才音钬弹的吴地民谣，想起那些吴军战魂手里的稻穗——战争从不是“敢冲就能赢”的儿戏，是无数人的家、无数人的念想，被烧在火里，埋在土里。
“战争不是儿戏。”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海棠（海棠晓月）快步上前，伸手拉住棠梨的手腕，粉瞳里满是无奈，指尖轻轻按在她举着断箭的手上，“你没看到那些战魂多可怜吗？那个十五岁的小兵，到死都想着回家种稻子；还有蜀军里的老兵，攥着家书连眼睛都没闭上。你说的‘劲’，是要多少人的命来填？”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棠梨举着断箭的手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嘴硬：“我就是说说……”
墨梅没再看她们，突然转身离去。深蓝的袍角扫过地面的曼陀罗，白色的花瓣被带起，轻轻颤动了两下，却没落下，像在无声地挽留。她走得很快，背影挺得笔直，却没带丝毫戾气，只在经过雪梅身边时，留下一句极轻的话，冷得像晨霜：“蠢货。”
雪梅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里，白猫耳轻轻竖了起来，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却又能让身边的棠梨和海棠听见：“她不是不敢动手，也不是生气你说蜀军。”
棠梨皱了皱眉：“那她……”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战魂一样，被执念困住。”雪梅的指尖拂过刚才被墨梅袍角扫过的曼陀罗，花瓣上还残留着她淡淡的灵力，温和得不像那个冷着脸的人，“刚才花禼化解吴军战魂的执念时，她站在最远处，红瞳里的光暗了很久。我猜，她或许见过比这更惨的——因为一时的‘劲’，一时的不服气，最后变成困在原地的魂，连回家的路都忘了。”
棠梨的脸慢慢红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断箭，突然觉得那截焦黑的木头变得沉甸甸的。刚才的话像玩笑，却没顾及那些埋在土里的魂，没顾及那场战争里，每个人的身不由己。
海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粉瞳里带着谅解：“下次说话前，想想那些稻穗，想想那些家书。”
雪梅站起身，白猫耳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她望向墨梅离去的方向，竹林深处隐约传来风吹竹叶的声，像有人在轻轻叹气。晨光漫过她们的肩头，把断箭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不再带着挑衅的意味，反而像个提醒——
执念能让人冲劲十足，却也能让人摔得粉身碎骨；争强好胜或许痛快，却不如记住那些温暖的、值得守护的，才不会变成自己曾经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曼陀罗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动，白色的花影落在三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裹纱，把刚才的争执与不快，都悄悄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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