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比上次更盛些,百叶窗没拉严,几缕光线斜斜地扎进来,在江逾白的物理笔记本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林溪抱着课本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他正低头演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格外清晰。
“早。”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带来的蓝莓蛋糕放在桌角——是妈妈早上刚烤的,她特意装了一小盒。
江逾白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刚从题目里抽离的茫然,几秒后才弯起嘴角:“早,刚想给你发消息问到哪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溪坐下时,发现他换了个保温杯,里面飘着袅袅热气,隐约有股焦糖味。“这是……”
“热可可。”他拧开杯盖倒了半杯,推到她面前,“阿姨说你上次来脸色有点白,让我多准备点热的。”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上周她随口提过一句自己冬天手脚总冰凉,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她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液漫到四肢百骸,连带着看物理题都觉得顺眼了些。
“先把上周那道力学题再讲一遍?”江逾白翻开她的错题本,上面已经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步骤,“这里的受力分析还是有问题。”
他说话时,林溪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贴了块创可贴,边缘有点泛白。“你手怎么了?”
“哦,”他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昨天打篮球被球砸到了,小事。”
林溪没再追问,却在他拿笔时,悄悄把那盒蓝莓蛋糕往他那边又推了推。
讲题讲到一半,江逾白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问他晚上要不要带同学回家吃饭。他看了林溪一眼,捂着话筒低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妈说……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一起吃顿便饭?她今天炖了排骨。”
林溪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她想起上次在小区门口碰到的张阿姨,还有妈妈意味深长的眼神,脸颊瞬间热得像要烧起来。“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打扰,”他笑得眼睛弯起来,“我妈昨天就念叨着,说要谢谢帮我整理笔记的‘小同学’。”
原来他把她上周帮他抄的生物笔记拿给家里看了。林溪捏着笔杆,指尖都在发烫,胡乱点了点头:“那……好吧。”
下午的物理题好像没那么难了。江逾白讲题时,她强迫自己盯着他画的受力分析图,可余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他的手——创可贴边缘露出的皮肤很白,握笔时指节会轻轻凸起。有次他伸手去够参考书,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手腕上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这是……”她忍不住问。
江逾白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捋了捋袖子:“上周帮老师搬实验器材,被铁架台蹭的。”他忽然转了话题,“这道题懂了吗?再做一遍给我看。”
林溪赶紧收回目光,埋头演算。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公式,发现江逾白正看着她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进步很快嘛。”他拿起她的练习册,在错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奖励。”
这次不是奶糖,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星星糖,蓝色的,像他校服上的纽扣。林溪捏在手里,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心里甜得像含了蜜。
傍晚走出自习室时,晚霞把天空染成了草莓味的汽水色。江逾白拎着她没吃完的蛋糕盒,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会在地上交叠在一起。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下周五学校有秋季运动会,你报项目了吗?”
“没,”林溪摇摇头,“我体育不太好。”
“那来给我加油?”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期待,“我报了1500米。”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低着头“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走到他家楼下时,江逾白的妈妈已经在门口等了,是个很温柔的阿姨,笑着拉她的手:“快进来,排骨刚炖好,就等你们了。”
客厅里飘着浓郁的肉香,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林溪爱吃的糖醋里脊。吃饭时,阿姨总往她碗里夹菜,问她学校的事,问她和江逾白谁学习好。
“肯定是他啊,”林溪红着脸说,“他物理特别厉害。”
江逾白在旁边咳了一声,给她夹了块排骨:“阿姨,她生物比我好。”
阿姨笑得眼睛眯起来,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林溪埋着头扒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江逾白和阿姨聊天,听他说小时候总把玩具拆了又装不回去,听他说上次物理竞赛拿了奖……原来他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样子。
吃完饭告辞时,阿姨硬塞给她一袋刚烤的曲奇,让她带回给爸妈尝尝。江逾白送她到楼下,路灯刚好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
“周五记得来啊。”他又叮嘱了一遍,手里还攥着那袋她没带走的蓝莓蛋糕。
“嗯。”林溪点点头,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楼道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
江逾白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碰到她胳膊时,两人都顿了一下。他先松开手,挠了挠头:“小心点。”
林溪“哦”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上楼梯。到了家门口,她靠着门板喘气,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星糖,玻璃纸被捏得皱皱的。楼下传来关门声,她忍不住撩开窗帘往下看,江逾白正转身往楼道里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像个温柔的剪影。
口袋里的星星糖好像在发烫,林溪摸了摸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忽然想起刚才阿姨说的话——“小白这孩子,平时不爱带同学回家呢”——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欢快。
这个秋天,好像真的越来越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