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七分。
我盯着病房天花板上的电子钟,数字在淡蓝色的晨光中泛着微弱的红光。这个动作已经成为我每天早晨睁眼后的第一个习惯——确认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比记忆里小时候家楼下那家诊所的味道还要浓烈。三年来,这种气味已经渗入我的每一个毛孔,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有时会想,如果现在把我解剖,切开的血管里流出来的大概都是淡黄色的消毒液。
"许安,你醒了?"
李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手推车轱辘转动的细微声响。她是这里的护士长,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
"嗯。"我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沙子。昨晚化疗后的呕吐让我的声带受点影响。
李姐熟练地挂上新的输液袋,冰凉的液体顺着留置针流入我的血管。她查看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手指轻轻按在我的手腕上测脉搏。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熟悉的疼痛。胃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像是有人在那里点了一把火。这疼痛从三年前确诊胃癌的那天起就从未真正离开过我,只是有时温和如潮水,有时尖锐如刀割。
但我还是对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挺好的啊,没那么疼了,我感觉我快要好了呢!”
李姐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嗯,相信我们的小许安”随后她又说:“对了,听说今天来了一位渐冻症患者和你一起住呢,叫沈祈安。”
我有些惊讶:“沈家的那个16岁就凭自己的原创作品得到著名画家Linda Jetsey赞赏的小少爷?”
李姐回答道:“是呀,好可惜哦,这么有天赋却得了个这样的病。”
我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我侧头看去,眼里满是惊艳。
少年坐在轮椅上,银白色的长发如月光倾泻,散落在苍白的脖颈处,发丝细软得仿佛一触即碎。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是深林里的幽潭,静谧而忧郁,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与生俱来的倦意与温柔。
他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在颈侧与手腕间若隐若现,像是被命运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瓷器。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微微泛着冷意。
尽管病号服宽大得几乎罩住他单薄的身躯,却掩不住他身上那股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艺术气息——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忧郁少年。
好漂亮……我在心里感叹。
推他进来的应该是他的母亲,虽然脸上已经有些皱纹,但是依然很漂亮。
她从轮椅扶起沈祈安,有些艰难地将他扶到病床上,随后对我们笑道:“你们好,我是祈安妈妈,以后麻烦你们多多关照一下祈安。”
李姐连忙点头:“这都是应该的,放心祈安妈妈,作为A市最好的医院,这里服务绝对是周到的。”
沈祈安妈妈最后嘱咐了沈祈安几句就离开了,李姐在确保我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也退出了病房。
偌大的病房内就只剩下我和沈祈安两个人。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和沈祈安搭话:“你好,我叫夏许安,以后好好相处呀!”
沈祈安看着我淡淡点头:“嗯,沈祈安。”
我见他回应,有些开心,笑着说:“那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可能还要相处好久呢!”
沈祈安:“嗯。”
随后,我便开启了我的一系列提问。
“你这个发色是天生的嘛?”
“染的。”
“你是混血嘛?”
“嗯。”
“妈妈是法国人?”
“嗯。”
“你好高冷哦。”
“嗯。”
……提问,新朋友有些高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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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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