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第一场戏定在开机第三天，是林晓与陈默的初遇。
场景设在老城区的狭窄巷弄，斑驳的墙面上爬满青苔，阳光透过头顶的电线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瑶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背着旧书包，站在巷口等灯光调试时，手心微微出汗。
赵妍“别慌，”
赵妍在她耳边快速叮嘱
赵妍“走位都记熟了吧？这场戏不用台词，全靠眼神——林晓看到陈默时，是警惕里带着点好奇，像受惊的小兽，但又忍不住想靠近温暖。”
苏瑶深吸一口气。剧本里，林晓是个被继母忽视的少女，陈默是隔壁搬来的沉默青年，两人因一次偶然的“解围”产生交集。这场初遇戏，张导要求“用最克制的镜头，拍最汹涌的暗流”。
马嘉祺很快到位。他换了件灰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紧绷着，完全是陈默那种“与世界隔绝”的状态。路过苏瑶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低声说
马嘉祺“放松点，就当是在观察一个陌生人。”
简单一句话，却奇异地抚平了苏瑶的紧张。她点点头，看着他走到巷尾的指定位置，脊背挺直，却透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
“各就各位——”副导演喊着。
苏瑶立刻进入状态。她饰演的林晓刚被几个男生抢走零花钱，低着头往家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肩膀微微内缩，是长期被欺负形成的自我保护姿态。直到听见巷尾传来金属碰撞声，她才警惕地抬头。
镜头顺着她的视线移过去：陈默正蹲在地上，修理一辆旧自行车，指尖沾着油污，动作却很专注。阳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与他周身的疏离感形成奇妙的反差。
林晓的脚步停住了。
苏瑶微微睁大眼，瞳孔里先是闪过“被陌生人吸引”的茫然，随即又涌上戒备——她下意识往墙根靠了靠，手指抓紧书包带，指节泛白。但目光却没移开，像被磁石吸住，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落在陈默身上。
那是长期孤独的灵魂，对另一个孤独灵魂的本能感知。
“卡！”张导的声音带着笑意，“很好！苏瑶，眼神很准！马嘉祺，你刚才抬头的时机再晚半秒，等她视线完全落过来再反应，试试？”
马嘉祺应了声“好”。他起身活动了下脖颈，看向苏瑶时，眼里多了点赞许。刚才那个眼神里的层次感，完全不像新人能演出来的——从戒备到好奇，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病相怜”，全藏在细微的眼神变化里。
苏瑶脸颊有点热，低头踢了踢地面。刚才投入太深，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紧张。
第二次拍摄很顺利。当陈默终于抬头，与林晓的目光撞上时，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修车，像没看见她。而林晓的睫毛颤了颤，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点失落——这个细节是苏瑶自己加的，张导看回放时，满意地拍了下手：“加得好！这就是林晓的‘拧巴’！”
收工时，苏瑶刚卸完妆，就被白凌薇的助理叫住：“苏瑶，薇姐让你过去一趟，她那瓶进口卸妆油好像落在你化妆台了。”
赵妍立刻皱眉
赵妍“不可能，我们没看见……”
苏瑶“去看看吧。”
苏瑶拉了拉赵妍的手。她知道，这种时候躲不掉。
白凌薇的休息室里，香氛味浓得让人发晕。她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见苏瑶进来，慢悠悠地揭掉面膜，露出保养得宜的脸
白凌薇“听说你今天一条过？新人里，你倒是挺会抢风头。”
苏瑶没接话，只说
苏瑶“助理说您的卸妆油……”
白凌薇“哦，我记错了，在我包里呢。”
白凌薇打断她，拿起桌上的剧本
白凌薇“不过既然来了，就跟我对对明天的戏吧。”
明天有场林晓与女主角（白凌薇饰演的“孟瑶”）的对手戏：孟瑶误会林晓偷了她的项链，当众指责她，林晓却倔强地不解释，只是死死咬着唇。
白凌薇翻到那一页，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随意
白凌薇“这场戏，你记住，别抢戏。我说话时，你的眼神要一直低着头，表现出‘心虚’，懂吗？”
苏瑶愣住了
苏瑶“可是张导说，林晓的性格是……”
白凌薇“张导忙得很，哪有空管这些细节？”
白凌薇放下剧本，眼神冷下来
白凌薇“我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一个新人，别总想着出风头，不然怎么被换掉的都不知道。”
空气瞬间凝固。赵妍气得想说话，被苏瑶按住了。
苏瑶看着白凌薇，平静地说
苏瑶“抱歉，白老师，我觉得林晓不会低头。她虽然胆小，但骨子里有股韧劲，被冤枉时，她会害怕，但更会死死盯着对方，因为她没做过。”
这是她研究了无数遍角色后的结论——林晓的“倔强”，是她在黑暗里活下去的微光。
白凌薇没想到她敢顶嘴，脸色彻底沉了
白凌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我演戏？”
苏瑶“我不是教您，只是在说角色。”
苏瑶微微低头，语气却没退让
苏瑶“明天片场，我会按照张导的要求演。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可以跟张导提，我没问题。”
说完，她拉着赵妍转身就走，没再看白凌薇一眼。
走出休息室，赵妍才敢喘气
赵妍“我的祖宗！你刚才吓死我了！她要是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苏瑶攥紧了手心，指尖冰凉
苏瑶“妍姐，我不能让林晓被毁掉。”
哪怕只是在戏里。
回到房间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苏瑶接起，听见马嘉祺的声音
马嘉祺“是我。刚才白凌薇助理去问场务借明天的道具，说要改林晓的台词，我猜你们可能起冲突了。”
苏瑶愣了愣
苏瑶“您怎么知道……”
马嘉祺“我在隔壁休息室。”
他顿了顿
马嘉祺“明天按你理解的演，张导那边，我会跟他提一句，说你对角色有新想法，他会留意的。”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有点发紧
苏瑶“谢谢您，马老师。”
马嘉祺“不用，”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有点低
马嘉祺“李雪老师说过，好演员要护着自己的角色。你做得对。”
挂了电话，苏瑶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片场亮着的灯。刚才被白凌薇压制的委屈，突然就散了。像在黑夜里走夜路，突然有人递过来一盏灯，不算亮，却足够让她看清脚下的路。
她翻开剧本，在明天那场戏的旁边，又加了一行小字：“林晓的眼神，要像含着泪的星星，亮得倔强。”
而此刻，马嘉祺的休息室里，林舟正看着他
林舟“你没必要插手。白凌薇虽然脾气差，但还不敢明着改戏，张导自有判断。”
马嘉祺靠在椅背上，翻着明天的剧本
马嘉祺“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有灵气的演员，被圈内的规矩磨没了劲。”
他想起刚才苏瑶走出休息室时，背挺得笔直，像株被风吹过却没弯腰的小草。那种“宁折不弯”的劲儿，有点眼熟。
林舟挑眉
林舟“李雪老师的面子，还是这新人本身？”
马嘉祺抬眸，笑了笑
马嘉祺“都有。”
窗外的风穿过走廊，带着夏末的热气。片场的灯还亮着，照得每个人的影子都很长。苏瑶不知道，这场关于“林晓”的维护，只是个开始。而她与马嘉祺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线，也在这暗潮涌动的片场里，悄悄被拉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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