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蝉鸣越发聒噪，柳栖梧却看得入神。《千金方》里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是去年秋天落在医馆窗台的，她随手夹在书里当书签，此刻被阳光照得透亮。
柳栖梧“这里说的‘秋燥伤肺’，是不是和你上次说的‘肺属金，喜润恶燥’对应？”
柳栖梧侧头问陆徜，发梢不经意间扫过他手背。
陆徜的手猛地缩了缩，像被烫到似的，声音却很稳
陆徜“是。所以秋日宜食梨，润肺生津。”
他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个黄澄澄的梨，表皮有些粗糙，却是刚从后院梨树上摘的。
陆徜“我娘种的，不算甜，却多汁。”把梨递过去，“姑娘若不嫌弃……”
柳栖梧“怎么会嫌弃。”
柳栖梧接过，用帕子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陆徜慌忙递过自己的帕子，那帕子是粗布做的，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净。
柳栖梧“多谢。”
柳栖梧接过擦嘴，忽然发现帕子角落绣着个极小的“徜”字，针脚歪歪扭扭，想来是他自己绣的。
宋青沼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本《昭明文选》，目光却时不时往这边瞟。
见柳栖梧吃得香甜，他对小厮低语几句，小厮应声离去，不多时端来盘精致的蜜饯，有桃脯、杏干、青梅，都是用蜜浸过的，晶莹剔透。
宋青沼“栖梧，尝尝这个。”把蜜饯推到柳栖梧面前，“江南运来的青梅，最是解腻。”
柳栖梧刚要伸手，就见陆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晒干的梨片，褐黄色的，看着不起眼。
陆徜“这个更润肺。”把梨片放在柳栖梧手边，“秋天吃这个比蜜饯好。”
柳栖梧看了看两人，都接了下来，一口一个“嗯，好吃，一口蜜饯一口梨片，好吃都好吃”
宋青沼看着那几块干硬的梨片，又看了看陆徜认真的眼神，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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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时，柳栖梧要回医馆了。她把《千金方》合上，见里面的梧桐叶书签上，多了几行小字，是陆徜的笔迹：“心不妄动，气自平和。医人先医己，心净则病消。”
柳栖梧“这是……”
陆徜“随口写的，姑娘别笑。”
帮她把书放进布包里
陆徜“明日还在这里？我带《黄帝内经》来，你说过想看的。”
柳栖梧“好啊。”
柳栖梧点头，刚走两步，又回头
柳栖梧“你的梨很好吃，明日……能再带两个吗？”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那天上了星星
陆徜“能！我去摘最大的最甜的！”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陆徜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她用过的那块帕子，上面沾着点薄荷水的凉意，还有她发间的淡淡药香。
他小心翼翼地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像藏了个滚烫的秘密。
宋青沼站在槐树下，看着陆徜珍而重之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宋青沼转身对小厮说：“把那筐江南来的梅子，送到柳家医馆去。”
“公子，那是您特意让人……”
宋青沼“送去吧。”
宋青沼望着柳栖梧消失的方向，折扇在掌心轻轻敲着
宋青沼“她喜欢就好。”
蝉鸣还在继续，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树底下，陆徜铺开的苇席上，还留着半块没吃完的梨，沾着点泥土，却透着股清甜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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