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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宿舍楼的窗棂上。
训练馆早已熄了灯,白日里的喧嚣与汗水蒸腾的气息被万籁俱寂的清凉取代,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衬得这夜晚的寂静深不见底。
纪元元蜷缩在自己窄小的单人床上,薄薄的夏被拉到了下巴。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理疗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一帧帧在脑海中清晰回放——
他骤然握紧她手腕时滚烫的力道,他俯身靠近时灼热的气息,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她看不懂情绪的眼睛,还有那句如同烙印般刻进心底的低沉话语……
“你心跳……好快。”
每一次回想,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心悸的酥麻和滚烫的羞意。
手腕上那被他箍握过的地方,似乎还在隐隐发烫,提醒着她那不容置疑的触感。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微凉的枕头里,试图驱散那扰人的画面和声音,却只是徒劳。那低沉的声音反而在寂静的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带着回响,一遍遍敲打着她的神经。
寂静中,任何一点微小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走廊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规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脚步声在她宿舍门口,停住了。
纪元元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起来。
她屏住呼吸,整个人僵在床上,连脚趾都紧张地蜷缩起来。
是他吗?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门外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她的错觉。
就在纪元元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听错了的时候,极其轻微、带着一丝犹豫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三下,很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克制。
真的是他。
纪元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她慌乱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冲到门边。
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却又迟疑了。
隔着薄薄的门板,她甚至能感觉到门外那股熟悉的气息,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存在感。
纪元元“谁…谁啊?”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
门外沉默了几秒。
就在纪元元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那低沉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
王楚钦“我。”
只有一个字,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击溃了纪元元所有的犹豫和防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颤抖着手,轻轻拧开了门锁。
门被拉开一道窄窄的缝隙。
走廊昏黄的声控灯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勾勒出王楚钦高大的身影轮廓。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运动服,头发还有些微湿,像是刚冲过澡。
走廊的光线只照亮了他半边脸,下颌线绷着,深邃的眼眸隐在另一侧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
他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深棕色药油玻璃瓶。
王楚钦“这个,”
他将药油瓶递到门缝前,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楚钦“你忘了拿。”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深色的玻璃瓶,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药油瓶,正是下午在理疗室里掉落在床单上的那个。
纪元元的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药油瓶上,又飞快地抬起,看向他隐在光影中的侧脸。
下午在理疗室里被他紧握手腕的触感、他灼热的呼吸、还有那句让她心胆俱颤的话语,瞬间又汹涌地回笼。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瓶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的油瓶。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指腹,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
纪元元“……谢谢哥哥。”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局促。
王楚钦没有立刻收回手。
他依旧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缝的光线完全挡住,带来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门缝的黑暗,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沉默在狭窄的门缝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