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溪将最后一缕青丝绾进玉簪，镜中映出的面容已恢复了帝王的端庄。她放下梳子，指尖在光滑的镜面上轻轻一点，声音平淡无波：“殿外的人已经遣走了，你可以出去了。”
林缚身形微顿，不仅没动，反而往前挪了半步，头垂得更低了。
出去？他怎么敢出去？
殿外的守卫是没了，可这皇宫是女帝的天下，处处是眼睛，步步是规矩。他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来历不明的人，离开女帝这棵“大树”，怕是走不出三条宫道就会被当成细作拿下。到时候严刑拷打，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个死。
“陛下。”林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害怕女帝，而是害怕那未知的、脱离掌控的命运，“臣……不想出去。”
赵灵溪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回眸看他，眸中带着明显的诧异：“哦？方才让你走你不走，如今给了你活路，反倒矫情起来了？”
“臣不敢矫情。”林缚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恳切，“臣是……不敢离开陛下。”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盘算和盘托出：“臣这条命，是陛下留着的。可臣也清楚，臣就是个异类，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没有一样合规矩。一旦离开陛下的视线，随便哪个侍卫、哪个宫人，都能轻易取了臣的性命，到时候连个替臣说话的人都没有。”
“您让臣做死侍，可死侍总得待在主子身边，才能算死侍吧？”他语气放得极软，甚至带着几分示弱，“臣斗胆恳请陛下，让臣留在您身边，做您的贴身死侍。哪怕只是在殿外候着，听凭差遣，也好过独自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只有在陛下眼皮底下，臣才敢确信……自己还活着。”
这话坦诚得近乎卑微，却也戳中了要害——他的命，确实系在女帝一念之间，离开这唯一的“保护伞”，他连生存的根基都没有
赵灵溪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假。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刚才的倔强和慌乱，此刻眼神里只有对生存的渴望，和一种全然依附的姿态。
贴身死侍？
这意味着要让他时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知晓更多私密之事。
可……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思。或许是觉得这人确实有趣，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留下一个随时能掌控的“隐患”在身边，比让他在宫外变成一个不可控的“变数”更好。
“你倒会盘算。”赵灵溪冷哼一声，指尖敲击着梳妆台，发出清脆的声响，“留在朕身边，就不怕朕哪天厌烦了，随手取了你的性命？”
“怕。”林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比起未知的死法，臣更愿意把性命交到陛下手里。至少……陛下若要杀臣，臣知道是为什么。”
赵灵溪眸色微动，忽然觉得这人的坦诚里，藏着一种别样的“聪明”。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也罢。既然你这么想留在朕身边受着，那就遂了你的愿。”
她扬声唤道：“青黛。”
青黛应声而入，躬身行礼。
“不必去耳房了。”赵灵溪吩咐道，“取一套合身的内侍服来，让他在偏殿候着。教他规矩，尤其是……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若是出了半分差错——”
赵灵溪将最后一缕青丝绾进玉簪，镜中映出的面容已恢复了帝王的端庄。她放下梳子，指尖在光滑的镜面上轻轻一点，声音平淡无波：“青黛，取套内侍的衣服来。”
青黛应声而入，捧着一套灰扑扑的衣物躬身待命。
赵灵溪瞥了眼林缚，语气依旧冷淡：“换了衣服，去偏殿候着。”
林缚却没动，反而往前走了半步，头垂得更低了：“陛下，臣……想在这殿里换。”
这话一出，不仅赵灵溪愣住了，连一旁面无表情的青黛都忍不住抬眼扫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赵灵溪眉峰微蹙，语气添了几分冷意：“放肆！这是朕的寝殿，岂容你在此放肆？”
“臣不敢放肆，只是……”林缚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切，“臣想做陛下的贴身死侍，那就得寸步不离才行。一旦踏出这殿门，臣心里实在没底——谁知道外面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看臣不顺眼就动了手？到时候臣死了是小事，惊扰了陛下，或是让您费心处理后续，那才是臣的罪过。”
他抬眼看向赵灵溪，目光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惶恐：“臣这条命是您留着的，自然也该由您看着才安心。在这殿里换衣服，换完就守在角落，绝不碍眼，也绝不乱动。这样……陛下也能随时看着臣，不是吗？”
他这话倒是说得直白——他不信别人，只信（或者说，只能依赖）女帝这道唯一的“护身符”。离开了她的视线，他连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刻都不知道。
赵灵溪盯着他看了半晌，眸色沉沉。她倒是没想到，这人不仅怕死，还怕得如此直白，如此……不知避讳。
让一个陌生男子在自己的寝殿里换衣服？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笑话。
可林缚那副“离了您我活不成”的模样，又让她莫名地挑了挑眉。
或许……让他彻底断了那些“离开视线也能活”的念头，不是坏事。
“青黛，”赵灵溪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把衣服给他。”
青黛一愣，似乎想劝，却在接触到赵灵溪冰冷的眼神后，把话咽了回去，将衣物递到林缚面前，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抵触。
林缚连忙接过，抱在怀里，对着赵灵溪深深一揖：“谢陛下。”
他说着，自觉地退到屏风后面，背对着外面，动作麻利地换下身上的现代衣物。布料粗糙的内侍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却让他莫名地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在这殿里，还在女帝的视线范围内。
外面传来赵灵溪和青黛低声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吩咐什么。林缚不敢偷听，换好衣服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后，像根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片刻后，赵灵溪的声音传来：“出来吧。”
林缚依言走出，灰扑扑的内侍服衬得他身形清瘦，倒真有了几分不起眼的样子。
赵灵溪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既然想做贴身死侍，那就得守贴身的规矩。从今日起，你便在这寝殿外的耳房候着，朕醒着，你便不能睡；朕去哪，你便得跟到哪，半步不许差。”
“至于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她顿了顿，凤眸里寒光一闪，“你该知道后果。”
林缚心头一喜，连忙躬身应道：“臣，记下了。”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这“贴身死侍”的日子注定步步惊心，但至少，他暂时不用面对那些脱离女帝掌控的未知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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