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殿位于教皇殿的侧翼,风格与供奉殿的恢弘、教皇殿的华贵截然不同,偏向于清雅内敛,白玉为阶,紫檀为柱,处处透着一种高洁出尘的韵味。然而,当千仞雪熟门熟路地穿过静谧的回廊,来到比比东寝殿外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细微的不适感悄然爬上心头。
殿门紧闭,里面只透出几缕昏暗的魂导灯光,光线异常晦暗,仿佛连月光都刻意避开了这扇门。空气中原本应该弥漫的清雅花香,似乎被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腥甜腐败气息的阴冷味道所取代,如同陈年的血液混合了枯萎的曼陀罗。
千仞雪心中那点雀跃被一丝不安冲淡,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带着最甜美的、充满依赖和雀跃的语调,轻轻推开了厚重的殿门:“妈妈!我回来啦!你看我给你带……”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归家孩童特有的欢快,试图驱散殿内那令人不适的阴霾。
然而,话音未落,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断!
寝殿中央,一道身影背对着门口站立。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紫色丝绒睡袍,身形依旧曼妙玲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但,仅仅是这个背影,就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那是一种粘稠、阴冷、晦涩到极致的邪恶!仿佛有无数怨毒的亡魂缠绕在她周身,无声地哀嚎、诅咒!丝丝缕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紫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她脚边的阴影中缓缓游动、升腾,将圣女殿应有的圣洁与光明彻底玷污、吞噬。殿内温度低得异常,墙壁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听到推门声和千仞雪的呼唤,那道身影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傀儡般,转了过来。
千仞雪脸上的笑容如同脆弱的冰晶,瞬间冻结、碎裂!血色“唰”地一下从她粉嫩的小脸上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怀里的玉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眼前的比比东,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但是!
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盛满对她宠溺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深渊!眼底深处,翻涌着混乱、暴戾、憎恨、怨毒……以及一种绝非人类应有的、邪异而混乱的深紫色光芒!那紫芒如同活物,在她瞳孔深处缓缓旋转、蠕动,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恶意!
她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灰败,如同久病之人,又像是被抽干了生机。嘴唇却异常红艳,如同涂抹了鲜血。
更让千仞雪感到彻骨冰寒的是比比东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记忆中温暖如春的阳光,而是充满了……一种看待路旁肮脏蝼蚁般的极致漠然!一种被卑微之物打扰了清净的、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烦与嫌恶!那眼神,比断龙山的雷霆更让她恐惧!
“妈……妈妈?”千仞雪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小小的身体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冰冷的门框上。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散发着恐怖邪恶气息的女人,是她记忆中温柔美丽的母亲!
玉盒落地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寝殿内显得格外刺耳,仿佛点燃了某种引信。
“谁允许你进来的?!” 比比东的声音响起,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如同两块寒冰在摩擦,又像是无数怨魂在齐声尖啸!每一个字都带着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千仞雪脆弱的心防上!她看着千仞雪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如同看待秽物的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
“我……我……” 千仞雪被那眼神和气势彻底震慑,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委屈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滚出去!肮脏的东西!” 比比东厉声尖啸,眼中那邪异的深紫色光芒如同被泼了油的火焰,猛地暴涨!她甚至没有动用一丝魂力,仅仅是那积郁在灵魂深处、被罗刹神念疯狂放大和扭曲的滔天怨毒、憎恨与负面情绪,在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猛地抬手,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啪!!!
一声清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寝殿内炸响!
这一巴掌蕴含的力道,远超一个普通成年人的极限,更远超千仞雪的想象!她只觉左脸颊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中!眼前瞬间一黑,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小小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凌空飞起!
砰——!!!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颤的巨响!千仞雪娇小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狠狠地、毫无缓冲地撞在寝殿冰冷坚硬、布满霜花的墙壁上!那撞击的力道之大,让坚硬的墙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以撞击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来!她小小的身体才贴着墙壁滑落,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怖地红肿、隆起,一个清晰的、带着紫黑色淤痕的五指掌印如同耻辱的烙印,深深地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嘴角撕裂,一缕刺目的鲜红蜿蜒流下,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怀中的玉盒早已摔开,烈火杏娇疏如同跳动的火焰精灵,八角玄冰草如同纯净的冰晶,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倔强的光芒。
千仞雪瘫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脸颊上火辣辣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耳朵里的嗡鸣如同无数厉鬼在尖啸,撞击带来的五脏移位让她呼吸困难。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口那仿佛被一只冰冷利爪狠狠攥住、撕扯的剧痛!她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因疼痛和极致的恐惧、难以置信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无声地从她红肿的眼眶中滑落。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阴影中、如同邪神化身的女人,她的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哭?令人作呕的噪音!” 比比东眼中的邪异紫芒如同沸腾的毒液,被罗刹神念疯狂放大的烦躁、暴虐和毁灭欲彻底支配了她的心智。她看着地上蜷缩哭泣、如同小兽般无助的千仞雪,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厌恶和杀意!仿佛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亵渎!她周身粘稠的紫黑色魂力微微波动,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诅咒的恐怖威压,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潮,瞬间凝聚成形!带着碾碎灵魂、冻结生机的恶意,如同无形的巨掌,朝着地上蜷缩的千仞雪,毫不留情地再次碾压而下!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是要彻底将这个“噪音”和“污秽”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就在这股足以让魂王瞬间魂飞魄散的、充满极致恶意的威压即将触及千仞雪蜷缩颤抖的身体时——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骤然撕裂了圣女殿的死寂!不是魂力爆炸,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冰冷到冻结灵魂、却又蕴含着足以焚尽九重天的滔天怒意的磅礴剑势,如同沉寂了亿万载的混沌巨神骤然苏醒,挥动了斩断时空的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