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先是泛出一层极淡的鱼肚白,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慢慢浸成浅粉,又染作橘红。远山的轮廓从朦胧里浮出来,像被晨光描了道柔和的金边。
不多时,云絮忽然被染上金红,像被谁泼了胭脂,又渐渐透出灼目的亮。山尖上先是顶出一点圆,红得温润,像刚剥壳的荔枝,慢慢往上挪,光晕越来越盛,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熔金似的颜色。
风里的凉意还没散,草叶上的露珠却先映出碎光,远处的河面上,波光跟着太阳往上涌,一圈圈金纹顺着水流淌。等那轮红日完全跳出山坳,光就铺天盖地落下来,把田埂上的草、檐角的瓦、廊下的竹椅,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连空气里都像浮着细碎的金粉,轻轻一吹,就漫得到处都是。
外面就是漂亮,算了,就当出来玩,不想相亲的事。
一路坐着马车,到了白龙寺,两家说的是在寺庙门口碰巧遇见了,青禾跟在母亲身边,偷偷瞄了一眼相亲对象,长的还挺帅,文质彬彬的,但不来电。看见对方也偷偷看自己,赶紧低下头。
两位家长在门口寒暄几句,各自分开了,母亲带着人往女厢房去,路上拉着她的手,到了厢房后问怎么样?
不是,就瞄一眼,能怎么样?
母亲也不急,"没事,不过是两家互相看一眼,算不得什么的,这亲事要想成,得双方都有意,再好好打探一番好好考察,两家都满意,且确定双方都有意之后,才好送帖子试探,人家收下帖子才好见面谈,上门谈几次定好了,再让媒人上门,这里面繁琐着呢”。
不是,古代结个婚这么麻烦的?那就放心了,确实还早着呢。
跟妈妈说完话,被叮嘱了几句别乱跑,吃完饭后下午要跟着去上香,就被放走了。既然还早的很,那就当出来玩一下,不知道这个寺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询询问了带路的小和尚,知道了后山可以去 ,有修路,还有一个亭子可以看风景,山上面的树和花也都可以摘,兴冲冲的就去了。
青瓦亭檐刚接住一片掠过的山风,我扶着朱红栏杆往下望——整座山像是被晨露浸透了,新绿的竹梢在风里轻轻晃,叶尖的光碎成星星点点,倒比天上的云还亮。
近处的坡地是新抽的浅绿,野杜鹃把花穗斜斜插在灌木丛里,粉白花瓣沾着晨露,再往深里去,是松针的墨绿,层层叠叠压着山骨,阳光穿不透的地方,树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却在山坳处漏出一道银亮——该是山溪,听不见水声,却能看见水汽漫上来,把半面坡的竹林润得发亮,竹节上的白霜还没散,风过时整排竹子往一侧倾,叶尖扫过岩石,倒像谁在轻轻叩山。
最远处的山是淡青的,轮廓被云气揉得发虚。有几处裸着赭红的岩石,像巨人掀开衣襟露出的筋骨,岩层的纹路斜斜向上,能看出千万年水流冲刷的痕迹。云在山尖游得慢,刚才还遮着的峰顶,此刻忽然亮起来,浅黄的山草在风里翻涌,倒像给青山镶了圈流动的金边。
偶尔有山风钻过亭柱,带着远处瀑布的潮气;连脚下的青石板都带着山的温度,被晒得微暖,却在石缝里藏着一丝沁凉。
偶尔有鸟雀从亭边飞掠而过,翅膀带起的风里,混着松针和潮湿泥土的气息。等雾慢慢散了些,能看见山脚下的田埂弯弯曲曲,像谁用手指在绿毯上轻轻划了几道痕。栏杆被太阳晒得温温的,靠着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