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在雨中泛着诡异的青光，温明远的手掌被镜柄的纹路硌得生疼。苏芷右臂垂在身侧，三根银针在脚边排成一列，针尖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
"别动！"温明远抓住她要撕衣角包扎的手，"针上有毒。"
苏芷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懂医术？"
"不懂。"他扯下佛珠捏碎，将檀木珠碾成粉敷在她伤口上，"但看过《本草纲目》。"这谎撒得他自己都心虚，好在苏芷因失血而意识模糊，没注意他脱口而出的明代著作。
雨势渐小，镜面突然变得滚烫。温明远下意识看向镜中，顿时毛骨悚然——镜里的苏芷胸口插着青铜镜，而持镜的"自己"眼中流着血泪。更可怕的是，背景里燃烧的建筑分明是青林寺。
"别看..."苏芷虚弱地抬手遮住镜面，却在中途僵住。她盯着镜柄上露出的半个纹饰，那是条首尾相衔的赤蛇，与她耳后朱砂痣的形状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温明远匆忙将铜镜塞入怀中，搀起苏芷躲进崖壁裂缝。缝隙深处竟有个干燥的石洞，地上散落着新鲜果核——最近有人在此藏身。
"灰衣僧人的秘密据点。"苏芷喘着气靠在石壁上，"他每隔三日来后山采药。"
温明远撕下内衫干净处给她包扎，发现她右臂内侧有个与镜柄对应的赤蛇纹身。苏芷猛地抽回手臂，眼中杀意骤现："看到这个的人，按理都该灭口。"
"那你该先杀慧明大师。"温明远指向她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锦囊，露出的一角羊皮上正是同样的蛇纹，"他给你这个时，说'物归原主'对吧？"
苏芷的瞳孔微微扩大："你连这都能看见？"
"只有接触你时，'历史之眼'才会对你相关的事物起效。"温明远苦笑，"就像现在，我正看见你十二岁时被烙上这个纹身的场景。"
洞内空气骤然凝固。苏芷的柳叶刀抵住他咽喉，刀尖因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你究竟还看到什么？"
"看到你被迫立下的血誓。"温明远直视她的眼睛，"守护'历史修正者'，直到镜预言实现那天。"
刀"当啷"落地。苏芷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般滑坐在地："不可能...这个誓言只在..."
"只在暗卫首领继任仪式上宣读。"温明远接话，自己也惊于突然涌出的陌生记忆，"而且纹身是用掺了宿主血的朱砂所刺，所以..."他忽然顿住，因为"历史之眼"此刻显示的，是幼年苏芷被按在祭坛上时，站在阴影里的温翰林。
洞外脚步声逼近，打断了他的震惊。灰衣僧人举着火把经过裂缝，袈裟下露出刑部特制的牛皮靴。待脚步声远去，温明远发现苏芷已经昏迷，额头烫得吓人。
他掏出青铜镜想当工具盛水，却见镜面浮现出药草图案。跟随指引，他在石缝中找到几株紫色小花——正是《本草纲目》记载过的解毒良药。
"这镜子..."温明远嚼碎药草敷在苏芷伤口，突然意识到青铜镜在根据他的知识储备提供信息。当他把镜面对准自己时，浮现的却是现代医院的CT影像，肺部有个阴影正缓慢扩大。
"能力反噬？"他想起慧明大师说的"非死即疯"，胃部一阵绞痛。
子时将至，洗剑池方向传来钟声。温明远犹豫片刻，还是背起苏芷前往赴约。暴雨后的山路泛着泥腥味，每走一步都像在挣脱什么无形的桎梏。
池边空无一人，只有水面飘着盏莲花灯。温明远刚靠近，池水突然分开，露出中央石台。台上放着卷竹简，封面用朱砂写着"温氏"二字。
竹简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真相：温家先祖是首位"历史之眼"持有者，为改变爱人之死疯狂使用能力，导致时空裂隙。暗卫一族世代监视温家，既为阻止悲剧重演，更为在关键时刻利用这种能力。
"所以我们是天生的囚徒与狱卒关系？"苏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脸色仍苍白，却已能站稳，"难怪组织要我接近你。"
温明远指向竹简末尾的图案——赤蛇缠绕青铜镜，与苏芷的纹身完全一致："你们族徽是镇压时空裂隙的封印，而每次能力觉醒，都会导致封印减弱。"
水面突然剧烈震荡。温明远怀中的青铜镜自动飞出，与苏芷耳后的朱砂痣同时发出红光。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原来历代"历史之眼"宿主临终前，都会将记忆封入镜中。而此刻，他正目睹三百年来所有宿主与暗卫的相爱相杀。
最震撼的是在第七代宿主的记忆里，他看到了现代的自己：那个历史系研究生在车祸瞬间，灵魂被裂隙吸入这个时空。这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镜子的预言..."苏芷突然抓住他手腕，"是可以改变的。"
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位置，那里有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与镜中她被刺的位置分毫不差。
"三年前我执行任务时受过伤。"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预言注定实现，当时我就该死了。"
温明远突然明白为何竹简强调"眼见未必为实"。他握紧青铜镜，下定决心要找出既拯救苏芷又不让时空崩塌的方法。就在这时，镜面突然映出慧明大师被吊在寺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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