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浪头将甲板浇得透湿。温明远趴在集装箱缝隙间，右手包裹的液态金属在盐雾中泛出青铜光泽。三天前从雪山逃出后，这层物质就不断变化形态——此刻它正模拟出与货轮钢板相同的锈褐色。
怀中的铜镜突然震动。镜面显示苏芷所在的楼船残骸正漂向某个海岛，而现代这边，货轮前方出现了一座不该存在的灯塔——灯光是诡异的青蓝色。
"右满舵！避开那片礁石！"船长在驾驶台怒吼。
温明远眯起眼。所谓"礁石"其实是半沉没的青铜柱，柱身刻满与雪山神殿相同的星图。更诡异的是，当货轮擦过青铜柱时，他右手的金属突然伸长，如指南针般指向东南方。
货轮底舱传来闷响。温明远顺着铁梯爬下去，发现底层货舱进了水。浑浊的海水中，某种巨大结构正在发光——那是嵌在船底的青铜部件，纹路与赤蛇鼎如出一辙。
"走私文物？"他刚摸出手机想拍照，后脑就被枪管顶住。
"别动，时空旅人。"周慕云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你右手的东西是最后一把钥匙。"
转身时，温明远倒吸冷气。周慕云的白大褂下穿着潜水服，脖颈以下全是机械结构，心口位置嵌着块旋转的青铜镜。最骇人的是她的脸——右半张是正常人类，左半张却是覆盖着仿生皮肤的金属。
"2015年的深海打捞事故。"她注意到温明远的视线，金属手指敲了敲左脸，"拜你父亲所赐。"
底舱水位迅速上涨。周慕云的机械臂弹出数据线，插入船底青铜部件："知道这艘船为什么能找到青铜柱吗？因为船龙骨是用雪山神殿的梁柱改造的。"
温明远趁机观察四周。货舱角落堆着印有"天机基金会"字样的密封箱，其中一个裂开的箱子里，泡着几十枚赤蛇戒指。
"你复制了二皇子的技术。"他慢慢后退，"但穿越时空需要宿主血脉..."
"所以需要你。"周慕云的机械眼红光闪烁，"确切地说，是你右手里的纳米容器。"她突然掀开左胸护甲，露出里面跳动的人工心脏——上面刻着温氏家徽。
船体猛烈倾斜。某个密封箱破裂，滚出个青铜罗盘。温明远怀中的铜镜突然射出一道蓝光，与罗盘产生共鸣。在周慕云被强光晃眼的瞬间，他抓起罗盘跳进进水的货舱。
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下沉过程中，罗盘与铜镜自动吸附在一起，形成完整的航海仪。更神奇的是，他右手的液态金属开始疯狂生长，在周身形成潜水服般的保护膜。
海底的景象令人窒息。七根青铜柱围成直径一公里的圆，中央躺着艘保存完好的古代楼船——正是铜镜里苏芷所在的那艘。船桅上悬挂的旗帜虽已破损，仍能辨认出大晟水师的徽记。
当温明远游近，船身突然泛起蓝光。甲板上的珊瑚纷纷脱落，露出底下新鲜的木料。最惊悚的是，他透过舷窗看到苏芷正在舱内书写什么，她的动作与水流节奏完全同步——两个时空在此刻重叠了。
"抓住他！"周慕云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转头看见三个潜水员正逼近，他们头盔里的脸，赫然是雪山青铜殿里化为灰烬的橙衣人。
温明远拼命游向楼船。就在追兵即将抓住他脚踝时，船身某处传来弦乐般的鸣响。七根青铜柱同时发光，在海水中形成立体星图。潜水员们惨叫起来，他们的装备在声波中解体，血肉之躯被海水压成肉泥。
楼船舱门自动打开。温明远跌进干燥的舱内，仿佛穿过某种无形屏障。铜镜显示日期变成了永和十二年六月——他回到了古代时间线。
"迟到了三天。"苏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靠在舱壁，心口伤疤被简单包扎着，手中毛笔还滴着某种荧光液体，"航海图快完成了。"
温明远这才注意到舱壁上画满了星图与海流标记，其中夹杂着现代才有的经纬度符号。最醒目的是中央那行字：【归墟之门位于北纬15°20'，东经117°50'】
"这是..."
"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终点。"苏芷蘸着荧光液体继续书写，"也是首任宿主与暗卫同归于尽的地方。"她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星图上，"周慕云没告诉你？她祖上是幸存的水师后裔。"
舱外传来脚步声。温明远透过门缝看到二皇子正在甲板上举行某种仪式——他手中的赤蛇剑已重新铸好，剑锋滴落的血在甲板腐蚀出冒烟的孔洞。
"时空重叠越来越频繁了。"苏芷拽着他躲进暗舱，"你父亲留下的讯息，看。"
暗舱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算式，有些明显是用现代数学符号写的。温明远认出这是雪山方程式的简化版，末尾附言：【血祭非必须，宿主与暗卫同心可重启系统】
"同心？"
苏芷突然抓住他右手。液态金属立刻如活物般爬上她手腕，形成连接两人的光带："历代宿主都以为需要暗卫心脏献祭，其实..."她耳后的朱砂痣突然开裂，露出底下微型青铜镜，"需要的是这个。"
镜中浮现出令温明远血液凝固的画面：现代世界的海底，周慕云正在青铜柱中央组装某种装置。零件拼合处，隐约可见跳动的人类心脏——那是温翰林的。
"爸！"他失控地撞向舱壁。二皇子在甲板上厉喝："谁在那里？"
苏芷迅速封住他嘴："听着，归墟之门一旦开启，两个时代都会崩塌。"她扯开衣领，心口伤疤下的机械结构正发出警报般的红光，"我才是最后的钥匙。"
甲板上的脚步声逼近。温明远突然明白了一切：苏芷和刀阿月一样是半机械体，她心口的"伤疤"实际是能源核心。而周慕云要复活的不是二皇子，是首任宿主——那个与暗卫同归于尽的疯子。
"还有多久？"他握紧苏芷的手。
"潮汐最高时。"她指向舱外渐亮的天光，"日出前我们必须..."
舱门被赤蛇剑劈开。二皇子站在晨光中，身后跟着皮肤浮现密文的士兵。温明远这才注意到，二皇子的瞳孔是双层的——外层是人类，内层是旋转的青铜镜。
"正好。"二皇子微笑，"省了我去找人的功夫。"
赤蛇剑刺来的瞬间，液态金属自动形成护盾。但更惊人的是苏芷的反应——她耳后的微型镜射出一道红光，与温明远右手的金属融合，在空中形成完整的星图。
二皇子突然捂住眼睛惨叫。他的内层瞳孔镜面碎裂，血流如注："不！你们怎么敢激活..."
楼船剧烈摇晃。温明远趁机拉着苏芷跳海，入水瞬间，液态金属包裹住两人，形成流线型潜水舱。透过透明舱壁，他看到海底七根青铜柱全部亮起，中央的归墟之门正在开启——门内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周慕云！"温明远拍打舱壁。对方似乎听不见，正专注地调整门上的青铜部件。
苏芷突然将手按在温明远胸口。她的机械心脏发出最后一丝能量，通过液态金属传入他体内："记住，真相比你想象的更古老..."
潜水舱如鱼雷般射向归墟之门。穿越水幕的刹那，温明远看到两个重叠的真相：
三千年前，外星飞船坠毁在地球海洋，幸存者用最后能源创造了青铜文明系统；
而现代时间线里，周慕云根本不是人类，她是首任宿主制造的AI，目的是重启飞船。
最震撼的是门内悬浮的透明舱体——里面沉睡着两个相拥的身影，正是首任宿主与暗卫女子。他们的心脏被青铜器械连接，形成永不停歇的能量源。
"原来如此..."温明远在意识模糊前喃喃道，"宿主与暗卫从来都是..."
液态金属突然全部涌入他心脏位置。剧烈的疼痛中，他最后看到苏芷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归墟之门的控制系统。而铜镜显示的最终讯息是：
【时空稳定度恢复至89%】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