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离医院范围，秦宇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他看了眼副驾上的苏逸尘，接起电话时，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喂，妈。”
“小宇啊，你在哪呢？”秦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轻快，“我跟你爸刚从国外回来，晚上回家吃饭呗？对了，让逸尘也一起来，我特意炖了他小时候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秦宇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见苏逸尘微怔的侧脸，喉结动了动：“他……刚出院，可能有点累。”
“累才更该来家里补补！”秦母的声音拔高了些，“我跟你爸还不知道他救了你？早就想谢谢他了。
再说了，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还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啊，晚上六点，我让张妈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
电话被匆匆挂断，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苏逸尘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指尖轻轻蜷缩起来：“叔叔阿姨……还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秦宇的声音有点闷，“你小时候总往我家跑，我妈总说‘逸尘比小宇懂事一百倍’，我爸还教你下围棋，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他侧头看了眼苏逸尘，“那年你爸妈离婚，你在我家赖了半个月，我妈天天给你煮糖水蛋，说‘咱们尘尘得甜甜蜜蜜的’。”
苏逸尘的脸颊微微发烫，想起那些被秦母按在怀里擦眼泪的午后，心里暖烘烘的。
那时候秦父总板着脸，却会在他被秦宇抢了玩具时，偷偷塞给他颗大白兔奶糖，说“别跟那臭小子一般见识”。
“那……去吗？”苏逸尘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扣。
他跟秦家父母太熟了，熟到知道秦父爱喝的茶牌子，知道秦母插花时喜欢用白色玫瑰，可这次不一样——他现在是秦宇的男朋友，再不是当年那个蹭饭的小孩了。
秦宇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怕什么？我爸妈比我还盼着你去呢。
再说了……”他故意拖长了音，凑到苏逸尘耳边，“他们早就看出来我喜欢你了，这次叫你回家，说不定是想给咱们‘盖章’呢。”
“胡说什么。”苏逸尘的耳尖红透，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车子拐进熟悉的别墅区，远远就看见秦家别墅门口停着的车。
秦母正站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张望，看见他们的车，立刻挥着手跑过来，身上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
“逸尘！”秦母一把拉住苏逸尘的手，眼里的笑意像盛了星光，“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让阿姨看看，瘦了好多啊，是不是在医院太累了？”
“阿姨好，我没事。”苏逸尘被她拉着往里走，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饭菜香，恍惚间像回到了小时候。
秦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严肃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来了？坐。”他放下报纸，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最终落在秦宇牵着苏逸尘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只是对张妈喊，“把我那瓶珍藏的茶拿来，给逸尘泡上。”
晚饭时，秦母一个劲给苏逸尘夹菜，碗里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
“多吃点，看你这手瘦的，是不是总做手术握手术刀？”她心疼地看着苏逸尘虎口的薄茧，“小宇也是，总不让人省心，这次要不是你，他这条命……”
“妈。”秦宇打断她，给苏逸尘递了张纸巾，“吃饭呢。”
苏逸尘笑着摇摇头：“阿姨，您别担心，秦宇恢复得很好。”他夹了块排骨放进秦父碗里，“叔叔，您也多吃点。”
“好，好。”秦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是逸尘懂事。”
饭后，秦母拉着苏逸尘在客厅聊天，说的全是小时候的趣事——秦宇抢苏逸尘的变形金刚被揍哭，苏逸尘替秦宇背黑锅挨罚，两人偷偷在老槐树下埋“时光胶囊”，里面塞着秦宇的不及格试卷和苏逸尘的小红花。
秦宇坐在旁边听着，看着苏逸尘被逗得笑弯的眉眼，忽然觉得，原来有些关系早已命中注定。
从穿开裆裤时的打闹，到少年时的别扭，再到如今并肩坐在父母身边，他们绕了那么多圈，终究还是回到了彼此身边。
临走时，秦母塞给苏逸尘一个布包：“这是你小时候落在我家的画册，画的全是你和小宇在槐树下玩的样子，我一直替你收着呢。”
苏逸尘打开布包，泛黄的画册上，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手，背景是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他抬头看向秦宇，眼里的笑意像浸了月光。
车子驶出别墅区，苏逸尘把画册抱在怀里，轻声说：“叔叔阿姨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秦宇握着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跟他们坦白了。”
“什么时候？”苏逸尘惊讶地转头。
“你住院那天。”秦宇的声音很轻，“我妈哭了，说‘早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我爸说‘只要你俩好好的就行’。
他侧头看了眼苏逸尘，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糖，“他们从小就说，你是上天派来管我的。”
车厢里弥漫着排骨汤的余温，混着老画册散发的淡淡纸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暖。
苏逸尘摩挲着画册上褪色的笔迹，忽然想起秦母刚才偷偷拉着他说的话——“小宇那孩子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心细着呢，你住院的时候，他在走廊守了三天三夜，眼睛都熬红了”。
秦宇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忽然开口：“下周有空吗？”
苏逸尘抬眼：“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秦宇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侧头看他时，眼底的光比车窗外的路灯还亮，“小时候你总吵着要去的那个游乐园，去年重新翻修了，据说加了个星空摩天轮，晚上能看见模拟的银河。”
苏逸尘握着画册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十岁那年夏天，自己趴在秦家的窗台看动画片，里面的游乐园闪着彩色的光，他当时嘴馋地说“想去坐摩天轮，看星星离得近不近”。
秦宇那时正趴在旁边拼模型，头也不抬地哼了句“幼稚”，却在第二天偷偷把零花钱塞进他手里，说“我妈给的，让你买冰棍”。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秦宇攒了半个月的模型钱。
“都多大了。”苏逸尘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耳尖却悄悄泛了红，指尖无意识地卷着画册的边角。
“多大都能去。”秦宇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带着温热的触感，“就当……补上小时候的约定。”
车子拐过一个弯，路灯的光在苏逸尘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清冷淡了些，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悄悄融了一角。他没立刻答应，却轻轻“嗯”了一声，尾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秦宇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纤细脖颈，喉结动了动，方向盘打到底，把车往苏逸尘家的方向开去。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苏逸尘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下周六？”秦宇追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逸尘抬眼，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秦家客厅，秦母翻出的老照片——六岁的秦宇皱着眉，把自己的糖葫芦往他嘴里塞，而他张着嘴，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欢喜。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足够让秦宇眼里的光瞬间炸开，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烟火。
车窗外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像极了记忆里的模样。
苏逸尘低头看着怀里的画册，忽然觉得，有些被岁月尘封的约定，总会在不经意间，以最温柔的方式，重新回到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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