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敲过，苏府后巷漆黑一片。沈知微蹲在墙根处，听着远处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黛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指了指墙头挂着的铁钩——那是他们方才攀上墙时用过的绳索。

"娘娘，该走了。"青黛低声道。

沈知微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细绳，又看了眼手中从周怀安那儿得来的地形图。纸上墨迹未干，画着苏府内院的布局，第三进院落的书房被红笔圈出。

"走。"她轻声说。

青黛率先跃起，抓住绳索借力攀上墙头。沈知微紧随其后，动作利落。两人翻过墙，轻巧落地。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远处传来一声犬吠。

沈知微皱了皱眉，从袖中取出一小包肉干。青黛会意，立即往犬吠方向撒了一把。不多时，狗叫声果然停了。

"跟紧我。"沈知微低声说，带着青黛朝西侧小径走去。

两人猫着腰穿过回廊，绕过池塘。灯笼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影子，远处传来守卫交谈的声音。

"东厢房的烛火还亮着？"

"老大人还在议事呢。"

沈知微停下脚步，拉着青黛躲进阴影里。等那队人马走远，才继续往前走。

青黛忽然拽住她的手："娘娘，等等。"

沈知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水缸边上的倒影有些异样。她眯起眼，果然看到有人影藏在拐角处，手中似有寒光。

"弩手。"青黛咬牙道，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沈知微却按住她的手："别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沈知微眼神一凛，立即拉着青黛往反方向的小路拐去。果然，那队弩手听到动静，立即朝声响处追去。

两人趁机穿过月洞门，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青黛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娘娘怎么知道他们会埋伏？"

"不是他们，是苏明哲。"沈知微沉声道，"他早就在等我们。"

青黛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今晚的行动，恐怕没那么简单。"沈知微没有多解释，而是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便是书房所在的第三进院落。沈知微记得地图上的标记，书房左侧有一道暗门，可以直通书架后的密室。

她示意青黛在外头望风，自己则悄悄靠近书房窗边。透过窗纸，能看到屋内灯火通明，案几上堆着不少文书。

沈知微正要推开窗户，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娘娘真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沈知微心头一震，这声音……是林如月！

"她向来聪明。"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苏明哲，"不过这次，棋差一招。"

沈知微屏住呼吸，手指慢慢扣住窗棂。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东西准备好了吗？"林如月问。

"自然。"苏明哲笑道，"只要她碰了那本书，就逃不掉了。"

沈知微眉头紧蹙。什么东西？

她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沈知微猛地回头，只见青黛正朝这边挥手，神色焦急。

"快回来！"青黛无声地张口。

沈知微心中一凛，立即往后退。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钉在窗棂上，离她的额头不过半寸。

"跑了？"屋里传来脚步声。

沈知微来不及多想，拉着青黛就往后退。可还没跑两步，就见前面转出三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刃。

"果然是你。"为首的人冷笑道，"沈皇后，皇上命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沈知微瞳孔一缩："你们是萧彻的人？"

那人却不答话，挥刀便砍。沈知微侧身避开，一脚踢在他膝盖上。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青黛也已拔刀迎敌。两人背靠背站着，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沈知微一边应对攻击，一边思索对策。这些人显然不是苏明哲的手下，而是萧彻派来的。苏明哲和萧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沈知微回头一看，只见青黛已被逼到角落，一人正举刀朝她砍去。

"小心！"沈知微大喝一声，袖中甩出一枚袖箭。那人应声倒地，但另两人已包抄上来。

沈知微咬紧牙关，正要迎战，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沈知微抬头一看，只见苏明哲站在廊下，身旁跟着林如月。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

"沈皇后，别来无恙。"苏明哲缓缓走近，"本相还以为你要等到天亮才来。"

沈知微冷笑："丞相倒是好心，替我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不敢当。"苏明哲负手而立，"只是陛下担心你，特意命本相在此设宴，恭候您的大驾。"

"萧彻……"沈知微咬牙，"他竟敢……"

"他不仅敢，还对你念念不忘。"林如月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沈皇后，你以为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沈知微盯着她，目光如刀："你一直都在骗我。"

林如月嘴角微扬："娘娘太天真了。你以为我只是个宫女？若非陛下不喜，我怎会甘心做个小小的妃子？"

沈知微的手指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进血肉。原来如此……

"够了。"苏明哲打断她们，"沈皇后，陛下让你回去，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愿意，这丞相之位，也可以让给你祖父。"

沈知微嗤笑："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是劝告。"苏明哲神色不变，"沈家的荣华富贵，就看你这一念之间。"

沈知微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苏丞相，你错了。"

"哦？"

"你们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她缓缓抽出袖中的短刀，"我沈知微从来不怕威胁。"

苏明哲眼神一冷："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衣人再次围攻上来。沈知微与青黛背靠背站着，奋力抵抗。可对方人多势众，渐渐将她们逼入死角。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走水了！书房走水了！"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沈知微抓住机会，一把拉住青黛："快走！"

她们趁乱冲出包围，一路狂奔。直到跑出苏府，才停下来喘气。

沈知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她知道，这一夜过后，京城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娘娘……"青黛喘着气，"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来？"

沈知微握紧手中的短刀，声音冷得像霜："因为萧彻一直在等我。"

青黛怔住："可他是皇上……"

"所以他更明白，只要牵制住我，就能牵制住整个沈家。"沈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场棋局，我才不会输。"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上面还留着从苏府带出来的证据。只要把这些交给祖父，就能揭开苏明哲与萧彻之间的勾结。

"娘娘打算怎么办？"青黛问。

沈知微抬头望向远方，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轻声道："去找祖父。"

青黛点点头："奴婢陪娘娘一起。"

沈知微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你一直都在。"

两人转身离去，消失在晨雾中。

苏府内，苏明哲站在书房废墟前，望着手中一封残破的信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藏着更深的算计。

"棋，才刚开始。"

夜探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