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空气像被冻住了。加密剧本、没收私手机、监控全天候运转,这些措施虽然堵住了明路,却堵不住人心底的猜疑。林溪看着大家眼神里的戒备,总觉得那两个被揪出的“泄密者”只是冰山一角——能精准拿到未拍剧情,还懂得篡改片段混淆视听,绝不是普通场务或助理能做到的。
“肯定还有内鬼。”收工时,叶浩然发来消息,字里行间透着气愤,“我问过圈里的朋友,对家剧组这次的操作太专业了,像有老手在背后支招。”
林溪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想起自己剪辑花絮时接触过剧组的内部服务器,那里存着所有拍摄计划、未公开素材和加密剧本。如果有人能绕过防火墙,就能轻松拿到这些东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她打开笔记本,调出之前帮宣传组处理花絮时记下的服务器地址,指尖悬在键盘上,心里有点打鼓——私自访问内部数据是违规的,一旦被发现,轻则被赶出剧组,重则可能惹上官司。
可想起张导紧锁的眉头,想起大家强装镇定的样子,想起自己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身世”,林溪深吸一口气,敲下了回车键。
登录界面跳出来,需要账号和密码。她试了试自己的演员账号,权限太低,只能看到公开的拍摄日程。林溪咬咬牙,想起上次帮技术组修电脑时,瞥见他们的通用管理员账号记在便利贴上——她当时觉得不安全,还提醒过“别贴这么明显”。
“赌一把。”她输入账号密码,心脏“砰砰”直跳。
登录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林溪差点欢呼出声。服务器后台像个庞大的迷宫,文件夹按日期和部门分类,密密麻麻的文件名看得人眼晕。她直奔“未公开素材”和“剧本修订版”两个文件夹,果然发现有最近的异常访问记录——时间都在凌晨三点左右,和泄露信息的发布时间吻合。
“找到了!”林溪放大访问日志,瞳孔骤缩。记录显示访问者用了“IP跳转”技术,每次登录都换不同的虚拟地址,看起来像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黑客”,但在一串乱码里,她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标识——那是剧组内部路由器的专属编码。
“果然是内部人。”她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大学时为了赚外快,她帮人做过网络安全维护,对这种“伪装IP”的小把戏并不陌生。她调出服务器的底层代码,像拆积木一样拆解跳转路径,试图找到真实地址。
就在她快要锁定一个IP段时,屏幕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异常访问,30秒后触发警报系统。”
林溪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手忙脚乱地输入一串指令,暂时屏蔽了警报,额角的冷汗却已经浸湿了头发。“该死,忘了技术组上周刚升级过防火墙。”
她不敢耽搁,加快速度追踪。真实IP像捉迷藏的小孩,在虚拟地址间闪来闪去,好几次眼看就要抓住,又突然消失在乱码里。林溪的手指敲得键盘发烫,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连呼吸都忘了。
终于,在警报再次响起的前一秒,一个固定IP地址跳了出来——属于剧组的“编剧工作室”。
林溪愣住了。编剧工作室的人都是张导的老部下,跟着他拍了五部戏,怎么会……
她迅速截图保存证据,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清除自己的访问痕迹,退出服务器。做完这一切,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林溪看着截图里的IP地址,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编剧王老师总笑着喊她“小才女”,想起他给她改剧本时认真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把那个温和的前辈和“内鬼”联系起来。
“会不会是被盗号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重新检查IP记录。但访问时间、操作习惯、甚至下载文件的偏好,都和编剧工作室的日常操作高度吻合——比如他们总在凌晨三点改剧本,比如他们下载文件时总喜欢先看“凌霜”的戏份。
林溪关掉电脑,走到窗边。晨曦穿过薄雾,给《长安令》的布景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宁静又美好,可谁能想到,这片“长安”之下,藏着这么多龌龊的算计。
她拿出手机,翻到张导的微信,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直接把证据发过去?万一弄错了,会毁掉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可如果不说,剧组还会继续被算计,大家的心血可能真的会付诸东流。
“林溪?你醒了吗?”门口传来敲门声,是王一博的助理,“王老师让我问问你,今天拍越狱戏的动作,你要不要再对对?”
林溪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麻烦告诉王老师,我马上过去。”
走到片场时,编剧王老师正和张导讨论剧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往常一样说着“凌霜这场戏的台词得再硬气点”。林溪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王一博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林溪接过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王老师,我发现点东西,可能和剧本泄露有关。”
她把手机里的截图给他看,隐去了自己访问服务器的事,只说“帮技术组查花絮素材时意外发现的”。
王一博看着截图,眉头渐渐皱起。他沉默了很久,抬头看向编剧工作室的方向,眼神沉得像深潭:“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告诉张导。”
“可是……”
“听话。”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一个新人,卷进这种事里,太危险。”
林溪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她知道王一博说得对,这种涉及利益纠纷的事,不是她一个小演员能应付的。
那天的越狱戏拍得格外顺利。林溪把心里的憋闷全放进了表演里,从通风管道滑下时的敏捷,打倒狱卒时的狠劲,眼神里的决绝比任何时候都真实。张导喊“过”的时候,难得地夸她:“这股亡命徒的劲,就是我要的凌霜!”
收工时,林溪看到张导把编剧王老师叫进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王一博站在她身边,望着紧闭的房门,轻声说:“会解决的。”
林溪点点头,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她想起深夜里那些跳动的IP地址,想起编剧王老师温和的笑,忽然觉得,这场“长安”的戏,比她演的任何剧情都要复杂。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就像凌霜说的“哪怕真相再难看,也得有人去揭开”,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片她付出了心血的“长安”。
夕阳西下,把片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握紧手里的剧本,指尖划过“凌霜”的名字,忽然觉得这个角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们都在泥泞里前行,却都不肯放弃心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