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派对的水晶灯在头顶旋转，将光斑洒在林溪的香槟杯上，折射出细碎的彩光。《寻舞》首映礼的成功像场温热的潮水，漫过整个派对现场——肖战举着酒杯和老银匠的孙子碰杯，王一博正被非遗街舞爱好者围着请教动作，岳雨婷抱着奖杯在人群里转圈，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林溪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手里的香槟没怎么动。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散了她发间的香水味，露出耳后那枚银蝴蝶耳钉，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她刚送走杨阿婆和罗老爹，两位老人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却始终攥着她的手说“谢谢丫头”，皱纹里的笑意比任何庆功词都动人。
“一个人躲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点被风吹散的微哑。林溪回头时，陈添祥正站在露台入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红毯上的疏离，多了些烟火气。他手里没拿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里面太吵了。”林溪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您怎么也出来了？刚才张导还在找您碰杯呢。”
陈添祥走到栏杆边，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那里的霓虹灯连成一片光海，和《寻舞》里苗寨的星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亮。“应付不来那些客套。”他说得坦诚，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累了吧？从红毯到映后交流，你站了快四个小时。”
林溪确实累了，脚踝因为高跟鞋磨出了红痕，喉咙也因为说话太多有些发紧。但她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冰凉的栏杆：“不累。看到阿婆他们被那么多人喜欢，觉得之前爬的山、熬的夜，都值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轻轻扫过陈添祥的心尖。他想起一年前在火锅店，她蹲在地上改《烟火》的台词，说“想拍点能让人记住的东西”；想起风波里她躲在厨房哭，汤勺抖得握不住；想起刚才在映后交流时，她说起老艺人的故事，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这个姑娘，总是把辛苦藏得很好，只把温暖和坚定露在外面。
派对里的音乐隐约传来，是首舒缓的爵士乐。陈添祥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酝酿什么，手插进裤袋又拿出来，重复了两次，才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林溪愣了愣，看向他。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能看到他下颌线绷得很紧，连平时从容的眼神里，都藏着点细碎的紧张，像个第一次邀约的少年。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奇异的预感，像《暗涌》片场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现在？”她问，语气里带着点笑意，想缓解他的紧张。
“嗯。”陈添祥点头，指尖又开始摩挲袖口，“不远，半小时就到。”
林溪没问去哪里。从《暗涌》片场他耐心教她走位，到风波里他那句“干净”，再到今晚红毯上他不动声色的护着，她早已习惯了他的“突如其来”——那些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从来都藏着妥帖的用心。
“好啊。”她放下香槟杯，拿起搭在栏杆上的披肩，“等我跟岳雨婷说一声。”
陈添祥的肩膀明显松了些，嘴角扬起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我在楼下等你。”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林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庆功宴上申浩男的玩笑，脸颊有点发烫，赶紧转身去找岳雨婷。
车开上环线时，林溪才发现陈添祥开的不是平时的保姆车，是辆低调的越野车，副驾的脚垫上还沾着点泥——像刚去过郊外。“这是您私用的车？”她好奇地问。
“嗯，跑山路方便。”陈添祥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目光偶尔扫过导航，“上次去黔东南采风，开的就是它。”
林溪“哦”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像被拉成线的星子。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和他偶尔换挡时的轻响。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寻舞》里老艺人的留白，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懂。
“您刚才在派对上，好像有话想跟我说？”林溪打破沉默，语气轻松得像闲聊。
陈添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过了个路口，才低声说：“到了再说。”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紧张淡了些，多了点期待，“那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
车驶出城区，路灯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路边的杨树，叶子在夜风中哗哗作响。半小时后，车拐进一条颠簸的土路，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子，依稀能辨认出“《暗涌》片场”几个字。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
这里是《暗涌》的外景地，她演艺生涯的起点。三年前，她在这里演一个只有三场戏的小配角，因为紧张到忘词，被副导演骂“浪费时间”，是陈添祥在收工后，站在这扇铁门前，给她讲“角色的呼吸感”。
陈添祥熄了火，打开车门：“下来走走？”
夜风穿过铁门的缝隙，带着片场特有的青草和尘土味。林溪跟着他走进片场，月光照亮了熟悉的场景——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上还留着当年绑威亚的痕迹；不远处的木屋是她角色住过的地方，窗棂上的红漆虽然剥落了，却还能想起自己趴在窗边背台词的样子。
“您怎么找到这儿的？”林溪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抚过老槐树粗糙的树皮，那里还刻着个小小的“溪”字，是她当年偷偷刻的，以为早就被风雨磨平了。
“上个月路过，发现还没拆。”陈添祥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点怀念，“想起你当时总蹲在这棵树下改台词，说‘这里的停顿要像风吹树叶，忽快忽慢’。”
林溪转过身，月光刚好落在她脸上。她看着陈添祥，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怀旧，是想告诉她：你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那些笨拙的、认真的、挣扎的瞬间，我都记得。
“《暗涌》之后，我拍了很多戏，遇到过很多演员。”陈添祥往前走了两步，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但很少有人像你这样，把‘演员’这两个字，当成需要用一辈子去琢磨的手艺。”
他的目光很亮，像揉碎了的月光，里面有欣赏，有疼惜，还有些更深沉的东西，像《寻舞》里老艺人藏在鼓点里的心事，不用言说，却震得人心头发麻。
“我记得你第一次问我演技，眼睛亮得像星星；记得你为了半秒的停顿，追着我问了三个晚上；记得你被网暴时，明明怕得发抖，却还在朋友圈发‘今天也有好好看剧本’。”陈添祥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林溪，你不用总那么拼，偶尔……也可以靠过来一点。”
最后这句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溪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晚风掀起她的披肩，拂过陈添祥的手腕，带着她身上银饰的清冷气息。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老槐树的叶子在头顶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心意伴奏。
远处传来派对散场的车声，近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月光落在地上的轻响。林溪看着陈添祥眼里的自己，忽然笑了，眼里的泪像被月光镀了层银：“陈老师，您是不是……憋了很久？”
陈添祥被她问得一愣，随即也笑了，眼里的紧张彻底散去，只剩下释然的温柔：“是挺久的。”
他没再说更多，也没做什么逾矩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像这三年来无数次做的那样——用沉默的陪伴，告诉她“我在这里”。但这次，林溪读懂了那沉默背后的暗涌：那不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藏了很久、终于敢说出口的在意。
夜色渐深，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暗涌》片场的尘土上，轻轻交叠在一起。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或许，也是另一个故事，刚刚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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