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本的最后一页,还留着陈添祥笔尖划过的浅痕,像未干的墨迹,带着滚烫的温度。林溪的手指停在那行“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她打哈欠的样子,都想记下来”的字迹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在纸页上,晕开了一小片又一小片的水渍。
她一页页往回翻,那些被她遗忘的瞬间,此刻都带着光涌了上来:《暗涌》雨夜她磨破的手肘,《烟火》化妆间她笑出的虎牙,天桥下她蜷缩的背影,金翎奖台上她含泪的眼……原来这些时刻,都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用铅笔细细描摹,把她的每一面都藏进了时光里。
“我从不知道……”林溪的声音哽咽着,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眼泪模糊了视线,连画里的线条都变得毛茸茸的,“有人会这么……这么用心地看着我。”
陈添祥站在她面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平日里清冷的眼神,此刻像浸在温水里的玉,软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喉结轻轻滚动,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那是他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动作,像《暗涌》片场他第一次对戏时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三年的石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溪,从《暗涌》那个雨夜,第一次看到你在镜头前爆发出的生命力开始……”
他的目光落在画中那个模糊的打斗身影上,语气里带着回忆的温度:“你从威亚上摔下来,手肘渗着血,却先问‘动作走形了吗’。那时我就想,这个姑娘身上有股劲,像野草,看着柔,却能在石缝里扎根。”
林溪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想听他说下去。
“到你在剧本上写下那些让我惊讶的见解……”陈添祥的视线移到改了17处的《暗涌》台词页,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红笔批注,“你说‘绝望该带点不甘,像火星子’,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你不是在演角色,是在把自己的心,一点点放进剧本里。”
他想起那些她追着问戏的夜晚,她眼里的光比片场的探照灯还亮,连带着他都觉得,那些演过无数次的角色,忽然有了新的温度。
“再到你一次次固执地冒险、一次次倔强地站起来……”陈添祥的声音微微发颤,目光扫过火锅店那张画,落在她擦汗时坚毅的侧脸上,“你在火锅店擦桌子,说‘和演戏一样都得用心’;你被网暴时,躲在厨房哭,却在朋友圈发‘今天也有好好看剧本’;你拍《寻舞》,爬最陡的山,住漏风的吊脚楼,只为了让那些老手艺被多个人看见……”
他看着林溪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的影子:“我看着你从那个需要人提点的小配角,长成能自己开工作室、能为别人撑伞的林老板,看着你把‘认真’两个字,活成了自己的骨头。”
晚风穿过旧片场的草坡,带着远处的虫鸣,把他的声音吹得更清晰了些。
“我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移开。”
陈添祥往前挪了半步,离她更近了些,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银饰香。他的眼神像深潭,盛着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真诚得让人心头发颤:“这本子里画的,不只是你。是我这几年,所有的目光所及,心之所向。”
林溪的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胸膛,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那些她忽略的细节,都是他藏了又藏的心意。
陈添祥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样子,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话,每个字都像经过了时光的打磨,带着沉甸甸的郑重:
“林溪,从见你第一面,就想把你画进余生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旧片场忽然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交叠在一起。林溪怀里的速写本,仿佛也因为这句话,变得滚烫起来。
“溪光入怀”——她忽然想起工作室Logo的寓意,溪水般灵动的光芒,终入他怀。原来不是巧合,是他早就把这份心意,藏进了每个细节里。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微微颤抖的下颌线。眼泪还在流,声音却带着笑,像雨后初晴的阳光:“陈添祥,你的画……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里瞬间亮起的光,补充道:“余生的位置,给我留好了吗?”
陈添祥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秒后,他忽然用力把她拥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埋在她的发间:“留了三年了,就等你点头。”
晚风吹过,卷起速写本的纸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告白鼓掌。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轻轻摇晃,旧片场的草坡上,两个相拥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那些藏在速写本里的时光,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那些跨越了三年的目光,终于在这个夜晚,汇成了最温柔的答案。溪水般的光芒,终入怀抱,而往后的余生,他会用更多的笔画,把她的笑、她的闹、她的每一个日常,都画成细水长流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