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子完全驶过,我长舒一口气,像只刚挣脱束缚的猫,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裹紧棉服往小区外晃,冷风卷着碎雪渣子往领子里钻,却挡不住肚子里那阵接一阵的饿——昨晚太饿了,但家里没什么吃的,唯一的零食还被晨晨藏起来了,就啃了半块干面包,此刻五脏六腑都在嗷嗷叫
小区门口的包子铺正冒着白花花的热气,笼屉一掀,肉香混着姜末的暖味扑了满脸。我要了两个酱肉包,烫得指尖发红也舍不得撒手,又拐到隔壁陈婆的早点摊。陈婆裹着花棉袄,见了我就笑:“婉婉,今天起得晚呀?”我嘿嘿应着,接过她递来的甜豆浆,玻璃杯子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握在手里暖乎乎的,吸一口,甜津津的豆香从喉咙一直熨帖到胃里,没化开的砂糖粘在嘴巴里
包子咬开个小口,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我慌忙用手背抹了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往家走。酱肉馅里的葱香混着豆浆的甜,在冷飕飕的空气里嚼得格外香,活像只偷到食的小松鼠
回了房间把门一抵,彼此狭小的屋子空气烘得懒洋洋的。我翻出寒假作业摊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的太阳就躲进了云层里,雪还在下,照的外面很雪亮,可惜房间没窗户,所以屋子里还是暗暗的需要开灯。跟班里那些天天被爸妈拽去走亲戚、在酒桌上强装笑脸的同学比,我这大把的空闲时间倒显得有点扎眼。“够我好好的完成假期作业,再预习一下下学期的功课了”我对着习题册撇撇嘴,笔尖在“解”字后面顿了顿,又继续写
写到手腕发酸时,我摸出抽屉里的旧手机——屏幕边角磕掉了块漆,开机还得等两秒。划开屏幕就看见许染怡发来的消息,时间都快过去半小时了。我一拍脑门,这姑娘急性子,肯定等得抓心挠肝了
“你在干嘛呀!家里就我一个人好无聊啊啊啊啊!!!!”
手指在屏幕上不熟练的戳了半天:“哈哈,我也一个人在家呀,是的,寒假作业有点小多”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的头像就疯狂跳动起来,跟她本人一样咋咋呼呼的。
“要不下午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我真的好无聊 我都是本地的 天天待这里好腻”
“嗯 可以啊 我什么时间都行,你到时候跟我说就行了”
“好 我们去时代广场怎么样?那里的炸鸡我老早就想吃了 下午3点可以不”
“可以 那我们就时代广场见”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本来还计划着啃完作业就窝在床上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现在看来,跟许染怡去吃顿炸鸡,到外面玩一玩,好像更有意思
因为下午要出去吃炸鸡,所以中午饭我随便糊弄了下,吃完后,想到下午的事,我跑去卫生间,想好好打扮一下
镜子前站着一个头发有些毛躁燥的姑娘,但架不住底子太好,眉骨长得利落,两道眉毛不用修也生得匀匀净净,像水墨画里淡扫的两笔。眼窝浅浅陷着,眼珠是透亮的浅褐色,睫毛不算长,却密得像撒了层细沙,垂眼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软乎乎的阴影。鼻梁不算高挺,偏偏鼻头圆钝钝的,透着点孩子气的憨,衬得鼻翼两侧的皮肤更显白净,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
最难得是那股子清气。嘴唇颜色很淡,抿着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下撇,像有点不服气,但放松时又会轻轻翘起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软。哪怕头发乱得像鸟窝,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毛衣,那股子干净又周正的劲儿还是从眉眼间透出来,像雪后初晴的天,清清爽爽,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
我打了热水洗了把脸,翻出了一件看起来挺新的袄子,虽然是黑色的,但是也还可以,毕竟要和怡怡出去玩,自然要穿的好看点见她
收拾好自己,再看一眼时间都快2点了,我家离那里有一点远,自然要早早的去。
我把钱往兜里一放,拉紧了拉链就快步往公交站跑
路上有点颠簸,但是内心还是说不尽的喜悦,因为好久都没出去玩了
“这里这里”刚下车,我就看到了那个可爱的身影,她穿了件浅粉色的羽绒服,称得更加显眼
我连忙向她跑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有些歉意的望向她
“开什么玩笑呢,现在才14:45!我家离得很近,所以来的早,好了,别站这里了,gogogo,炸鸡,我来了,馋了我好久”说完,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店里赶
玻璃窗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把窗外的街景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暖黄。炸鸡店的空气里飘着黄油与香料的焦香,滋滋的油炸声混着邻桌的谈笑声,裹得人浑身都暖融融的
我和许染怡对面坐着,桌上的搪瓷盘里堆着小山似的炸鸡,表皮泛着琥珀色的油光,刚端上来时还在微微颤动,热气裹着浓烈的肉香直往鼻尖钻。怡怡正用指尖捏着块鸡翅,小心翼翼地撕开——酥脆的外皮应声裂开,露出里面嫩得泛着粉红的肉,油星子溅在她手背上,她“呀”了一声,连忙缩回手对着吹气,鼻尖却忍不住往那香味里凑,眼睛亮晶晶的:“快尝尝这个蜂蜜芥末的,刚才看店员挤酱的时候我就馋了”
她叉起块鸡腿往我盘子里放,指尖沾了点橙黄色的酱料,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我笑着接过,牙齿刚碰到外皮,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酥皮在嘴里碎成细细的渣,混着滚烫的肉汁滑进喉咙。蜂蜜的甜混着芥末的微辣,裹着鸡肉本身的鲜嫩,层次在舌尖铺展开来,暖得人舌尖发麻
“你看你,”怡怡忽然指着我的嘴角笑起来,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沾上酱啦。”她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唇角,带着点微凉的触感。我接过纸巾胡乱擦着,却见她自己咬着块鸡翅,酱汁沾在嘴角也没察觉,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连说话都含混不清:“这家比上次那家脆多了,你快试试蒜香的,辣辣的超带劲。”
她夹了块撒满白芝麻的鸡腿塞进我手里,自己又拿起块啃得正香,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她就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舔指尖,随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窗外的雪不知何时飘了起来,细小的雪花粘在玻璃上,很快化成一小片水痕。我们面前的玻璃杯里,冰块撞着杯壁叮当作响,可乐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冒,带着清甜的凉意,刚好中和了炸鸡的厚重。
“对了,”怡怡忽然停下来,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草莓发夹,“刚才路过饰品店看到的,觉得和你挺配,都可可爱爱”发夹上的水钻在暖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踮起身子替我别在刘海边,指尖拂过耳尖时,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我咬着鸡腿抬头看她,她的睫毛上仿佛也沾了点炸鸡的香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小痣随着表情轻轻晃动。盘里的炸鸡渐渐少了,骨碟里堆起尖尖的骨头,空气里的香味却愈发浓郁,混着我们断断续续的笑声,连窗外的风雪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
桌上的骨碟早已堆成小丘,我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约而同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蜂蜜芥末的甜辣还在舌尖打转,连带着指尖似乎都沾着炸鸡的香。我瞅准她正对着空盘咂嘴的空档,悄悄溜到收银台,抽出张百元钞递过去时,指尖还带着点热乎劲儿
“好啊你!”身后传来她清亮的喊声,带着点气鼓鼓的尾音。她踩着轻快的步子冲过来,羽绒服的下摆扫过我的裤腿,“明明是一起吃的,AA才对嘛。”说着就把手机往扫码器前凑,屏幕亮光照得她鼻尖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戴着手链的地方,又抬手摸了摸鬓角的草莓发夹,水钻的凉意混着暖意贴在指尖:“就想请你吃顿好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呀?”她被我笑得没辙,撇撇嘴把手机塞回兜里,嘴角却偷偷翘着,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
饭罢转去商场,暖烘烘的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氛。她豪气地往我手里塞了杯热可可,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可可的甜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护手霜味,缠得人心里软软的。夹娃娃机前,她踮着脚抓摇杆,浅粉色的身影随着机器的晃动轻轻蹦跶,睫毛上沾着点兴奋的光;精品店里,她举着会发光的星星发箍往我头上比,碎钻的光落进她眼里,比货架上的任何饰品都亮。最后我挑了本《活着》,书页边缘泛着柔和的米白,她则抱了满怀的玩偶,小熊的耳朵蹭着她的下巴,塑料袋提手在她手腕上勒出浅浅的红痕
“亲爱的,我得先走啦。”她把玩偶往怀里拢了拢,声音里还带着玩闹后的雀跃,“今天太开心了!要不一起走?让我爸顺道送你”
“没事,我自己坐车就好。”我帮她扶了扶歪掉的玩偶,“你家远,我陪你等叔叔来”
“那这个给你!”她忽然从袋子里掏出只熊猫玩偶,圆滚滚的肚子上还别着个小蝴蝶结,“这是我今天第一个夹到的,好运分你一半!”熊猫的绒毛蹭过我的手背,软得像团云
“哇,谢谢!”我把熊猫抱在怀里,忽然鼻子有点酸。好久没人送我这样的小玩意了,大人们总说“你都多大了”,可抱着这只喜气洋洋的熊猫,指尖触到它圆滚滚的耳朵时,才后知后觉地涌起一阵热流——有怡怡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送走她时,她爸爸的车尾灯在街角拐了个弯,暖黄的光很快融进夜色里。我抱着书和熊猫站在原地,忽然不想回家。那间空荡荡的屋子,算家吗?

(大概就是这样的,作者过年时候看到的 是不是好漂亮啊 没有看过的 可以参考我的图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