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第2节课上了一半后，老师吩咐了课上任务后，就没再继续讲了。我抱着练习册，假装在看化学方程式，余光却忍不住往江澈的座位上瞟，那里还是空荡荡的

“他今天不会又直接翘课去上网吧？今天可是开学第1天，不过像他这样也很正常吧”

我攥紧练习册的封皮，指甲几乎陷进纸里。却在下一秒，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带着少年特有的轻狂节奏

教室的门被推开时，门外的寒气跟着他一起挤了进来。江澈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黑色袄子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像是不经意间泄露的温柔。肩上搭着松垮垮的校服，算是遵守校纪了，头发在教室的护眼灯下泛着浅金色的光，刘海半盖着眼睛，睫毛扇动时，像有两簇小火苗在眼底跳动

他扫了眼教室，目光在我的位置上停了零点几秒，又很快移开，径直往自己座位走去。老师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说了句：“坐吧”

教室恢复喧闹，他掀起校服下摆，半躺在椅子上，动作懒散得像只刚晒完太阳的猫

但看到他来后，我脑子更乱了，又想到了过年时候的那几件事

这时许染怡拍了拍我的后背，她的手心暖烘烘的，像是揣了个小暖炉

“婉婉，怎么魂不守舍的？是放假没休息好吗？”

我故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没事的，嗯，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许染怡“嘁”了一声，把下巴搁在我椅背上：“别骗我，我看你是春心萌动了吧？谁家少年郎入了你的眼？”

我脸“腾”地烧起来，慌忙把头扭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这次倒像碎银，寒气逼人

“哎呀，逗你玩的！不跟你说了，老徐看我们这边了，下课再说”说完她就捧起化学书“硫第3周期， 硫原子最外层有6个电子”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勾了勾着想笑，这个许染怡呀

————————

“呼！终于熬完了上午的课，寒假玩的太疯了，搞得我好不适应，好了好了，赶紧走吧，早饿死了”怡怡拍了拍肚子，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冲

说来也怪，雪已经停了好一段时间了，今天开学又忽然下起来了，还不小

出来的透气的同学们早就抓起雪往朋友身上砸了

校外的街边摊已经支起伞，暖黄的灯光把雪都映成了蜜色

“吃什么，我想吃麻辣烫，冬天就想吃口热的”

“可以啊，我没有问题，那就走吧”

我们挤进狭长的摊位，热气腾腾的汤底在眼前翻滚，油花浮了一层金

“要什么？”老板娘嗓音洪亮，像在吆喝春天。

怡怡眼珠转了转，突然指向最远端的竹签区：“给我来一串鱼丸！不，两串！”

我跟在后面，手指轻轻划过一排排竹签

虾滑蜷在冰盘里，粉嫩得像刚从海里捞出来，肥牛卷薄得透光，大理石纹路里裹着细密的血丝， 鹅肠泡在红汤里，根根分明，像沉在水底的珊瑚

虽然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很多，但也不至于疯选一堆

最后，我夹了一串鹌鹑蛋好一串豆腐泡两三片肥牛，一根火腿肠，阿姨结果后熟练的“啵”地一声破开，滴进红油里

“快！快！我饿疯了！”怡怡端着盘子冲回来，把鱼丸一股脑倒进汤里

我们各自捧着碗，热气扑在脸上，把睫毛都染湿了。我夹起一片肥牛送进嘴里，汤汁“嘶啦”一声从齿间溢出，辣得我直吸气，眼泪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是不是太辣了？”怡怡慌忙把纸巾塞过来，自己却笑得岔了气，“你看你，吃个饭跟打仗似的！”

我抹了把嘴，指着她沾了油渍的下巴：“你也好不到哪去，快擦擦”

她却突然把声音压低，眼睛亮晶晶的：“其实吧，我刚才看见江澈了。”

“谁？”我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生了锈。

“就是……你老往他座位上看的那个”她见我脸红，又把声音放低了些

我慌忙低下头，却发现陶瓷小狗还挂在钥匙扣上，它奇形怪状的五官在红光里显得格外傻萌，我却忽然觉得，它丑得可爱极了。

“喂，别走神！”怡怡把最后一颗鱼丸塞进嘴里，笑得嘴角带了点油光，“不想说就算了，我单纯有点好奇，你别往心里去，好了，赶紧吃吧”

我点点头，心里却还在想那双眼睛。雪还在下，摊位的伞被压得咯吱作响，可我们碗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像在替谁的心跳

所以，我是喜欢他吗？还是那种遇见同类的惺惺相惜？我自己也理不清了。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我心里越绕越紧。每次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我心湖里投下了一颗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可我总是试图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对一个同病相怜之人的理解与同情

我努力在心里寻找答案，却越想越乱，越想越慌

但就在我沉浸在这种自我纠结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阴影一样悄然笼罩了我。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的这些小心思，已经被旁人察觉到了

这个念头像是在心底点燃了一把火，让我瞬间感到无比的慌张和羞愧

我试图用各种理由来否定这种可能，告诉自己许染怡只是开玩笑，可那种发自内心的慌乱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我无法自已。我害怕被人发现我对江澈的那些复杂情感，害怕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却突然发现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让人无处遁形

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