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IB机构

林穆已踉跄着从扭曲的走廊跌出，眼前骤然一亮——消毒水的气味、刺眼的白炽灯、远处嘈杂的广播声，一切都昭示着她回到了正常的医院。她的双腿发软，膝盖一弯，险些跪倒在地，手掌仓促地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哟，小朋友，脸色这么难看，在里面玩得开心吗？”一道拖着懒散尾音的女声从旁传来。

林穆已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正斜倚在墙边。她那双带笑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戏谑，白大褂松垮地披在身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手里却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骨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陈厌。”女人歪了歪头，笑得像只狐狸，“你姐姐的同事。”

林穆已的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吓傻了？”陈厌迈前一步，左手指尖灵巧地转动手中的手术刀，刀尖甩下一滴黑血，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腐蚀声。

“滋——”

她蹲下身，伸手搭住林穆已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林穆已浑身一颤。“心率140，血压偏低，典型的应激反应啊。”

陈厌瞥了眼她口袋里的银色钥匙扣，晃了晃手中的物件，“你姐给你的这个小玩意儿还挺管用，比APIB标配的防护装备还强呢。”六边形吊坠微微泛着热气，映衬着她的语气多了几分调侃。

“我姐……？”林穆已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被调走了，说是更麻烦的地方出了事，临走前千叮万嘱让我把你捡回来。”陈厌耸耸肩，随手把棒棒糖塞回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要是早知道你有这钥匙扣，我还能多玩会儿再过来。”

钥匙扣？林穆已的指尖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物。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这是去年姐姐送的生日礼物。精致的小挂饰上刻着“平安”二字，可没想到它居然还有防护作用。

陈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手指冰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嗯，没受伤，就是体力透支了。云挽风那家伙要是知道我让她妹妹伤了一根汗毛，估计真能把我骨头拆了。”

她夸张地拍拍胸口，顺手扔掉棒棒糖棍，长舒一口气，“刚才空间缝隙塌的时候，我还以为得扒点你的骨头渣给你姐交差呢！啧啧，想想就头皮发麻。”

林穆已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讲讲吧。”陈厌收敛起笑容，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呼吸猛然一滞。林穆已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角。那些声音、那些蠕动的墙壁和电线，还有最后苏醒在她身体里自称是副脑的东西……这些东西该如何描述？

“有怪物追我……”她喃喃开口，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后来空间突然破裂，我就出来了。”

陈厌推了推眼镜，冷光在镜片上闪过。她点点头，像是并不意外：“聚合体，听着很像它们的风格。”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林穆已，嘴角勾起一抹笑：“巧了，我刚在外头解决了那玩意儿的本体——就是你身后那堵肉墙。怕是捅破核心的时候，顺便把你给‘挤’出来了。”

她停了一下，目光落在林穆已苍白的脸上，“出来之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比如能凭空点火，让东西飞起来，或者一拳砸穿墙之类的？”

心跳骤然加速。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她的手能够变成锋利的镰刀，眼睛分裂为无数复眼，背后长出一条活动的尾钩……甚至，她的体内似乎沉睡着另一个陌生的意识。但这些，显然不属于陈厌口中的“特异功能”。

“云队总说你普通，看来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陈厌忽然笑了笑，语调轻飘飘的，“所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林穆已犹豫片刻，声音居然比想象中平稳得多：“只是……跑得快了点，大概是速度吧。”

陈厌盯着她看了几秒，咧嘴一笑，没再追问。“速度方面啊，行吧。”她扶着林穆已起身，力气加重了些，“走，先去做检查——免得从缝里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回来。”

两人走到医院大厅时，外面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车身上的模糊银色徽章隐约闪烁，像是某种神秘机构的标志。司机戴着黑色口罩，安静地握着方向盘，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陈厌问了一句：“你姐没告诉你她具体做什么工作吧？”

林穆已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陈厌拉开后座门，将她扶进去，递过一瓶矿泉水。“我是APIB的人，简单来说，负责处理这些‘非正常’事件。”

林穆已接过水，指尖颤抖间瓶口磕在牙齿上，发出“咔哒”一声。她喝了一口，低声说道：“谢谢。”

“不用谢，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得照顾你。但规矩不能破。”陈厌抱臂靠在座椅上，斜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带你去专门的机构检测一下能力。”

矿泉水瓶在掌心微微变形，林穆已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检测？她不敢想象那些仪器会在自己身上测出什么，她的血液里流淌的还是人类基因吗？

越野车驶离市区后，柏油路渐渐变成坑洼的土路，两旁的建筑从高楼变成低矮的平房，最后连人烟都彻底消失，只剩下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不知开了多久，车停在一片看似废弃的采石场前。洞口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陈厌将眼睛凑上去时，林穆已才注意到后面藏着一道虹膜扫描装置，以及陈厌的眼尾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啃噬。

过眼前的岩壁竟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入口，冷白的灯光在里面蜿蜒成一条光带。

“到了。”陈厌推开车门，白大褂在穿堂风里扬起一角，“APIB的地面入口都长这样，主打一个低调。”

林穆已跟着她走进隧道，电梯门无声滑开。电梯里没有数字按键，只有不断跳动的深度显示——-20米、-50米、-80米……直到数字停在-200米，电梯门才缓缓打开。门开的瞬间，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一个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地下空间，穹顶悬挂着无数盏长条灯，光线穿透薄雾，照亮了纵横交错的金属走廊。走廊两侧是玻璃幕墙，里面隐约能看到穿制服的人员在忙碌：

有的对着屏幕分析数据，有的在操作复杂的仪器，还有的推着载满金属容器的推车匆匆走过，容器上贴着“高危”“速运”的红色标签。

电梯继续向下，停在“-3”层。这里的气氛明显凝重起来，走廊墙壁变成了厚重的合金材质，每扇门前都有虹膜扫描仪。

“从这层开始是收容区，专门关这些不听话的‘小可爱’。”陈厌的语气平淡，“比如能让人重复做噩梦的枕头，会吃掉影子的镜子——每间房都有独立的能量屏障，防止它们互相污染。”

“等级从D到S，越往下越麻烦。去年有个S级的差点把-9层给掀了，现在还在加固。”

林穆已注意到，有些房间的玻璃是单向的，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外面贴着的警告标识：“勿直视超过10秒”“禁止携带电子设备”。

电梯最终停在“-5”层。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金属的气味扑面而来。

“检测中心在这层。”陈厌领着她穿过一条走廊，沿途经过的门牌上写着“基因序列分析室”“能量波动监测站”“规则污染评估组”。

“APIB的核心任务就俩：一是收容那些乱跑的诡怪，二是研究它们的原理，顺便处理由此引发的烂摊子。”

“检测室在前面。”陈厌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惯有的戏谑，“放心，不抽血，就是扫个能量场。”

陈厌把她拽进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间封闭的房间，门口站着个戴眼镜的胖男生，手里的本子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陈、陈姐？”男生看到陈厌手里的手术刀，吓得往后缩了缩，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您不是去处理医院的诡域了吗？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少废话。”陈厌懒懒散散地踢了踢旁边的仪器，一把薅住男生的后领往外拖，“借你场地用用，半小时内别让任何人靠近。”

男生被拽得踉跄几步，还想再说什么，门已经“咔哒”一声落了锁。

林穆已独自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紧闭的金属门，后背忽然泛起凉意。这里比她想象中简单，墙面是纯粹的白色，屋内没有任何的摆设，连窗户都没有。

整个空间显得诡异且空旷，唯一的异常是墙角闪烁的隐藏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像只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