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六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让楚归鸿在灯节时继续在宫中巡逻,南珩身为皇子,灯会时必定会率队巡防,如此一来,其身边随从会减少。
宋一梦则寻个恰当由头将南珩骗至画舫,设法将他灌醉。
最后由离十六动手,一剑封喉,之后再让楚归鸿的千羽军伪装成意外来收尾。
这个计划从动手到善后都考虑得较为周全,宋一梦听后,不禁感慨:
“这个计划好呀,从动手到善后,全都替咱们想明白了。果然跟大家在一起共事就是安心不少,总之有大侠出手相助,这胜算就大大增加了。只要这南珩一死,所有的烦恼终将迎刃而解。”
离十六听了这话,面罩之下的脸只是勾唇笑笑,印着红色流纹的眼角,将余光斜斜扫过青禾 —— 这丫头不是埋头苦干,要么就是对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傻乐,嘴角还挂着点茶点碎屑。
再看一眼旁边的心竹,更是困得直打晃,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只啄米的鸡,俩人脸上面无其他神色,仿佛这场关乎生死的计划跟她们没关系。
离十六心里犯嘀咕:
难道十九压根没把这当回事?那又何必来掺和这 “抗珩计划?” 难不成心里另有他算?
见楚归鸿也点头附和,宋一梦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慢悠悠站起身,揉了揉坐麻的大腿,忽然松快地开口:
“我看大家都挺赞同,不过嘛 —— 我现在对杀南珩这事儿,改主意了。”
她往离十六身边一站,对着众人规规矩矩鞠了一躬,眼里带有歉意地说道:
“今天耽误大伙儿这么久,是我不对。其实啊,我就是想看看,咱们对南珩的恨意和偏见到底有多深,能为了杀他琢磨出多少阴招损招。”
“你们看我和楚归鸿,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计划漏洞多到能跑马,偏偏目标贼坚定 —— 非杀了南珩不可。可细想想,我为啥要杀他?楚归鸿又为啥非要置他于死地?离大侠就更没理由了,青禾还是他亲妹妹,总不能帮着外人杀亲哥吧?”
“我嘛,自是因为那剧本机制,让我时刻不对南珩有所提防。而楚归鸿呢,是因为先皇后和平嵘之战,恨南珩恨得牙痒痒。”
她瞥了眼脸色瞬间沉下来的楚归鸿,追问于他,“楚归鸿,你回京那会儿就没想过?亲自去查明真相,拿出实打实的证据,证明这一切真是南珩干的?”
她叹了口气,“说不定那会儿你想过,现在却全忘了 —— 你只信自己的直觉,只看眼前那点东西。”
“如今你架不住恨意蒙了眼,没耐心用手头的能耐,一点点把事儿捋顺。”
楚归鸿的眼眶 “唰”地红了,双手攥得死紧,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憋着股要炸的火气:
“梦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前几天还跟我拍胸脯说要一起搞垮南珩,现在倒替那家伙说话了?合着你现在站他那边了?”
宋一梦赶紧摆手:“哎呀楚归鸿你别炸毛啊,我这是就事论事,没偏着谁。你听我说完,我也和你犯了一样的错。”
“我因为自己那点破事,打一开始就想躲着南珩,怕他哪天变成我知道的那样,举着刀冲我家人比划。以前我总觉得,南珩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奸猾小人,压根没心没肺。可青禾的出现,离大侠的相救,我才琢磨过味儿来 —— 这世界的变数风云变幻,为什么就一定会是原来剧本所展现的那种结局呢?”
离十六听着一旁剑拔弩张的争执,悄没声息地挪到青禾旁边。
他没像先前那样坐下,而是轻轻蹲下身,膝盖几乎挨着青禾的裙摆,那姿态温和得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风。
“公主,” 他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食碟上,“在这儿坐着还习惯吗?地上铺的毡子够不够厚?要是觉得硌得慌,我让他们再添一层。”
青禾正举着块枣泥糕往嘴里送,闻言含糊地 “唔” 了一声。
离十六见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点心渣沾乱的鬓发,又问:
“这些茶点吃得还顺口?我瞧着那盘杏仁酥你只尝了一口,是嫌太干了?还是这龙井的味道不合心意?”
他指尖点了点桌上剩下的几碟点心,眼神里满是关切:
“要是有想吃的,别客气。阿龙阿虎就在外头候着,哪怕是你念叨过的城南那家铺子的桂花糖粥,或是城东的梅花酥,吩咐一声,他们立马就能给你找来。”
青禾嘴里的枣泥糕还没咽净,鼓着腮帮子摇摇头,侧脸看向那熟悉的眉眼以及眼角的花纹,眼睛弯成了月牙。
忽然二人突然冷不丁被宋一梦点名,俩人齐刷刷停了手,眨巴着眼睛望着站着的二人,活像两只被突然叫醒的小兔子。
宋一梦几步跨过去,一手拽起青禾,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
“那晚多亏青禾几句话点醒我。她天天跟南珩待一块儿,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你肯定要说,亲人之间难免有假象 —— 可假的真不了,装得再像,日子久了也得露马脚。说不定啊,这世界压根不是我想的那样,啥都能变呢。”
她又一把扯过离十六,力道差点把人拽得打趔趄:
“离大侠的出现更是个大意外!按我知道的剧本,压根没这号人物,偏偏他那天救了我 —— 这就说明,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嘛。”
被拽着的俩人嘴里一个斗笠差点歪了,一个还含着糕点,俩傻子含混不清地跟着傻笑,活像俩被提线的木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