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至,史莱克后山的薄雾还挂在檐角。
一缕橘金晨光穿过窗棂,落在唐三的睫毛上,他睁眼,看见怀里的望舒仍在熟睡——耳尖黑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两只害羞的小蝶。
他悄悄起身,指尖捻起一缕蓝银草,草叶卷曲成一枚指环,套在她小指上,然后掖好被角,推门而出。院外,桂树新叶在晨风里沙沙作响,叶脉里银蓝与赤金的光纹若隐若现。
树下,蚀月正蹲在土灶前生火,黑袍被晨露打湿,耳尖的黑绒却精神抖擞。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一金一银的瞳仁在薄雾里显得分外清澈:
蚀月“早,唐三”
唐三微微颔首,把一篮鸡蛋递给他:
唐三“先学会煎荷包蛋,再谈补天。”
铁锅“滋啦”一声,蛋液在热油里绽成金黄花边。
蚀月握着锅铲,神情比面对十万年魂兽还紧张,耳尖绒毛炸成两撮小刷子。
唐三在一旁指点:
唐三“火再小一点,翻面的时机是边缘起焦圈。”
望舒披衣而来,长发未束,月白裙角扫过门槛,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凑到灶边,鼻尖被热气蒸得发红,却笑得眉眼弯弯:
望舒“蚀月,盐要撒得均匀,像我教你画魂纹那样。”
蚀月“嗯”了一声,指尖轻点,一缕蚀火化作细线,在盐粒间游走,竟真将盐撒成一朵小小的桂花。
唐三失笑,望舒鼓掌,锅里的荷包蛋被笑声惊得翻了个面,蛋黄流成心形。
饭后,阳光正好。
小院中央,一张旧木桌被擦得发亮,桌角刻着歪歪扭扭的“史莱克”三字,是马红俊当年偷刻的。
桌上摆着糯米、豆沙、桂花干——望舒要教蚀月包桂花团子。
她的手极巧,糯米团在她掌心滚圆,再轻轻一压,豆沙馅便乖乖躺进怀里;
蚀月学着她的动作,却捏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耳朵一长一短,像被啃过。
望舒笑得弯了腰,指尖沾一点豆沙,点在蚀月鼻尖:
望舒“呆子,兔子不是这样。”
蚀月也不恼,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歪耳兔”,豆沙甜得他眯起眼,耳尖绒毛悄悄红了。
唐三坐在廊下,手里编着一只新竹篮,偶尔抬头,看见阳光穿过桂树,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剪纸。
午后最暖的时刻,连风也偷懒。
桂树投下斑驳光影,小院的青石板上躺着三只猫——
一只橘猫是戴沐白偷偷养的,一只黑猫是朱竹清捡的,还有一只灰扑扑的小奶猫,是昨夜自己钻进院子的。
蚀月盘膝坐在树影里,膝头摊着一本《魂兽食材考》,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奶猫爬上他的黑袍,在他膝头踩奶,爪子勾住蚀火凝成的细线,发出满足的呼噜。
望舒靠在唐三肩上,手指绕着他袖口蓝银叶纹打圈,声音轻得像怕惊动蝉鸣:
望舒“蚀月,等补完天裂,你想做什么?”
蚀月想了想,认真回答:
蚀月“想开一间小铺子,卖桂花糕和蚀火烤肉,名字就叫——‘双月小筑’。”
唐三笑出声,胸腔震动,望舒被震得耳尖发热,也跟着笑。
蝉鸣于是更响了,像在为这个稚气的梦想鼓掌。
傍晚,奥斯卡与马红俊拎着两尾青鱼上门,嚷着要尝蚀火烤鱼。
炭火在小院中央燃起,马红俊的凤凰火线负责引燃,奥斯卡的香肠切成花刀,刷上蜂蜜。
蚀月第一次用蚀火控温,火苗在指尖跳舞,烤得鱼皮金黄酥脆,油脂滴落炭火,噼啪作响。
戴沐白抱着酒坛而来,朱竹清拎了一篮冰镇酸梅汤,宁荣荣把琉璃塔缩小当灯笼,挂在桂树上,彩光摇曳。
众人围炉而坐,鱼香、桂香、酒香混在一起,像把整条银河倒进锅里。
奥斯卡举杯:
奥斯卡分身“敬蚀月,敬我们史莱克又多一只怪物!”
蚀月捧着杯子,指尖微微发抖,酒水洒出几滴,落在炭火上,溅起幽蓝火星。
他小声说:
声音被夜风吹散,却被所有人听见,于是笑声更亮,灯火更暖。
夜深,篝火将熄。
唐三与望舒并肩送客,蚀月独自留在桂树下,指尖轻触树干。
树身微颤,一片新叶飘落,落在他掌心,叶脉里银蓝与赤金交织,像一条细小的河。
他合拢掌心,叶片化作点点光斑,融入胸口那道月牙疤痕。
疤痕微微发烫,像回应他的心跳。
唐三折返,递给他一只小小竹灯笼,灯罩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月”字。
唐三“夜里起风,提着它,别摔了。”
蚀月接过灯笼,烛火在他一金一银的瞳仁里跳动,像两颗不肯熄灭的星。
他轻声道:
蚀月“唐三,望舒,谢谢你们。”
唐三拍拍他的肩:
唐三“谢什么?家人之间,不说这个。”
望舒伸手揉乱他耳尖黑绒,笑得像揉碎了一池月光:
望舒“明早还要学蒸桂花糕,早点睡。”
蚀月躺在小院新搭的竹榻上,灯笼挂在榻边,烛火将尽未尽。
他闭眼,听见桂树沙沙,听见唐三与望舒低语,听见奶猫在脚边打鼾。
梦里,他回到太阴星废墟,却不再漆黑——
桂树开花,冰火双凤在枝头栖息,嫦娥残魂对他微笑,轻声说:
嫦娥“影子,终于回家了。”
晨光透窗时,蚀月睁眼,胸口月牙疤痕已化作一枚小小月桂印记,与窗台上的新叶同色。
他起身,推门,桂香扑面。
唐三在灶台前忙碌,望舒在井边打水,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温柔的河,交汇在院中央。
蚀月提着竹灯笼,灯笼里烛火已熄,却仍有余温。
他深吸一口桂香,轻声对自己说:
蚀月“早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