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的靴底在结冰的矿道里打滑时，手电光束晃过岩壁上的刻痕——那是个歪歪扭扭的“3”，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这里有人来过。”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刻痕周围的霜花，“是新刻的，最多三天。”
林晚星举着手电照向矿道深处。废弃矿区的通风系统早已失效，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菌的气味，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碎石滚落的回声。吴世勋背着昏迷的金钟仁走在最后，电磁步枪的保险始终开着，枪身反射的微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朴智旻的休眠舱应该在主矿道。”林晚星对照着鹿晗从净化区带出来的地图，“根据坐标，穿过三号竖井就能到。”
矿道突然传来一阵震颤，头顶落下簌簌的粉尘。吴世勋立刻将金钟仁护在身后，电磁步枪对准黑暗深处：“有动静。”
手电光束扫过的瞬间，林晚星看见个蜷缩在矿车后的身影。那人穿着破损的白色实验服，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正是他们要找的朴智旻。可当光束照到他脸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深褐色，右眼却泛着诡异的银白色，瞳孔里没有任何反光。
“别过来！”朴智旻的声音嘶哑，手里紧紧攥着个玻璃管，里面装着墨绿色的液体，“我被感染了，会传染的。”
鹿晗往前迈了一步：“我们不是净化区的人，是来……”
“他们派你们来销毁解药？”朴智旻突然激动起来，玻璃管在他手里晃动，“张艺兴承诺过，只要我研制出抗体，就放了伯贤！”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边伯贤的名字从朴智旻口中说出，证明EXO号的成员确实还活着。她刚想追问，却被吴世勋按住肩膀——他正盯着朴智旻身后的矿车，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银色的金属管，形状像极了净化区的注射枪。
“你的右眼，”吴世勋缓缓开口，“是净化区的实验产物？”
朴智旻的身体僵住了。银白色的瞳孔突然收缩，像相机镜头般聚焦：“你怎么知道？”
“因为鹿晗也有。”林晚星轻声说。她终于明白鹿晗被带走后为什么会失踪——净化区在他身上做了同样的实验。她想起鹿晗被押走时的眼神，那种混杂着痛苦和警惕的目光，和现在的朴智旻如出一辙。
矿道再次震颤，这次的震动更剧烈，岩壁上的裂缝在手电光下不断扩大。朴智旻突然抓住林晚星的手腕，将玻璃管塞进她手里：“这是抗体，能中和外星生物的孢子。金俊勉他们在二号矿脉，快去找他们！”
他的指尖冰凉，银白色的瞳孔里映出林晚星震惊的脸。“记住，别相信复制体，”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能模仿我们的记忆，但模仿不了……”
话没说完，三号竖井传来轰然巨响。朴智旻猛地将他们推向岔路：“快走！净化区的追兵来了！”
林晚星被吴世勋拽着跑，手里的玻璃管硌得掌心生疼。她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朴智旻转身冲向竖井，银白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颗孤星，身后的矿道正在坍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跑到岔路口时，地图上标注的路线突然变得模糊。鹿晗蹲下身，用手指摩挲着岩壁上的刻痕——除了朴智旻留下的“3”，还有个更深的“7”，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这是伯贤的标记。”鹿晗的声音发颤，“他小时候总在练习室的镜子上刻这个。”
吴世勋突然指向左侧矿道：“那边有光。”
微弱的蓝光从矿道深处透出来，像某种生物的磷火。三人交换眼神，握紧武器小心翼翼地前进。越往里走，空气里的甜腥味越浓，墙壁上开始出现绿色的藤蔓状纹路，触摸上去带着脉搏般的温热。
“是外星生物的菌丝。”林晚星认出这是张艺兴监控录像里的画面，“它们靠吞噬金属为生，净化区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
蓝光的源头是个巨大的溶洞。钟乳石上覆盖着发光的菌丝，将整个空间映照成幽蓝的海洋。溶洞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穿着宇航服的人，头盔掉在脚边，露出金俊勉染血的脸。
“队长！”鹿晗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金俊勉的身体周围环绕着半透明的能量场，绿色的菌丝在上面不断碰撞、消融。
“别碰能量盾。”金俊勉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这是最后的防护，能阻止孢子扩散。”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星手里的玻璃管，突然亮了起来，“你们找到智旻了？”
“他在三号竖井掩护我们。”吴世勋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解药……”
“那不是解药。”金俊勉突然打断他，眉头紧锁，“智旻在休眠舱被感染后就产生了幻觉，他研制的其实是……”
话没说完，溶洞入口传来脚步声。朴智旻的身影出现在蓝光中，银白色的右眼在幽蓝背景下格外醒目。“队长，别告诉他们真相。”他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注射枪，“净化区的人说得对，只有消灭所有被感染者，地球才安全。”
林晚星瞬间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朴智旻。真正的朴智旻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更不会在金俊勉面前举着武器。她猛地举起玻璃管：“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催化剂。”真正的声音从溶洞深处传来。林晚星转身，看见另一个朴智旻正从钟乳石后走出，他的右眼缠着绷带，实验服上沾着绿色的汁液，“能让外星孢子在二十四小时内完全爆发。”
两个朴智旻站在蓝光里，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神。拿着注射枪的“朴智旻”突然笑了：“不愧是林工程师，居然能分辨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银白色的皮肤逐渐覆盖全身，最终变成了张艺兴的模样，“看来我的模仿还不够完美。”
“复制体！”吴世勋的电磁步枪已经开火，能量束击中假张艺兴的肩膀，溅起绿色的液体。对方却毫不在意，伤口在几秒钟内就愈合了。
“我们是‘共生体’。”假张艺兴的声音变成了电子合成音，“是外星文明送给人类的礼物，能帮你们进化。”他指向金俊勉，“队长已经接受了共生，你们为什么还要抵抗？”
金俊勉的能量盾突然剧烈波动，绿色菌丝在上面撕开一道裂缝。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宇航服的领口渗出暗红色的血：“别信他！它们在吞噬我的意识……”
真朴智旻突然冲过去，将一个银色装置贴在能量盾上。装置启动的瞬间，发出高频的嗡鸣，绿色菌丝像潮水般退去。“这是我发明的声波驱逐器。”他一边调整装置频率，一边解释，“能暂时抑制孢子活性。”
假张艺兴的脸色变得扭曲：“你们毁了进化的机会！”他突然冲向林晚星，注射枪对准她的脖子，“那就从你开始，成为第一个共生体！”
千钧一发之际，金钟仁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从背后扑倒了假张艺兴。两个身影在蓝光中扭打，绿色的血液溅在发光的菌丝上，激起一片片涟漪。“快走！”金钟仁的声音带着野兽般的嘶吼，“我被感染了，能暂时牵制他！”
金俊勉的能量盾彻底消失了。鹿晗和吴世勋立刻扶他起来，林晚星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星尘标记——原本清晰的六芒星图案，此刻多了道绿色的裂痕。
“孢子已经扩散了。”金俊勉苦笑一声，看向朴智旻，“启动自毁程序吧，这里的菌丝网络必须被摧毁。”
朴智旻的脸色苍白：“可是伯贤还在……”
“他不在这。”金俊勉打断他，目光投向溶洞深处，“休眠舱分离时，伯贤带着真正的抗体去了净化区的核心塔，我们约定在那里汇合。”
假张艺兴突然摆脱金钟仁的纠缠，注射枪对准了朴智旻：“核心塔的坐标只有他知道！”
林晚星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前面。注射针刺入肩膀的瞬间，她听见鹿晗的惊呼，看见吴世勋的电磁步枪击中假张艺兴的心脏，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像破碎的星轨。
剧痛从肩膀蔓延到全身，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金钟仁咬断了假张艺兴的喉咙，看见朴智旻将真正的抗体注射进她的血管，看见金俊勉的星尘标记彻底变成绿色——原来被感染的不是别人，是他。
“对不起，晚星。”金俊勉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年前的信号是我发的，把你卷进来……”
林晚星想说没关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绿色的菌丝开始从伤口长出，缠绕着她的手臂，在皮肤上开出银色的花。她突然明白张艺兴最后看她的眼神，里面除了痛苦，还有一丝解脱，仿佛终于有人能接过这沉重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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