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午凛,我现在跪在这个行刑台上,你要是问我后悔吗?我的回答可能是我从来没后悔过,但是我怨,我怨国王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本是游行于世间的“神”,没错,“神”。
我的父亲是戏团里的杂技演员,母亲则是戏团外帮人算命的巫女。后来一次事故,父亲瘫痪了,我便开始和母亲学习巫术。一开始,我很排斥。每一次我一看到那本黑色的、写着密密麻麻的令我看不懂的文字的书,我便打心底发怵,我不知道我在恐惧什么。后来,我逐渐接受,从最基础的把戏,到窥探人生走向,我学了个遍。我越学越渴望,我渴望变的更强,我渴望这种力量。于是我开始搜罗各种各样的巫术书籍,我把我们那个镇上所有书籍全部看完了,但是我依旧不够强。我发现不能困于贪、嗔、爱、痴、怨,于是我自断幽精一魂,这样我便不会被影响。于是我背井离乡,我打算去更远的地方,学习更多。
我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小镇,我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便一路向南。这一路上我收获了很多,我也逐渐变强,渐渐地有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的名字,他们开始信奉我,奉我为“神”。但我讨厌被人知晓,我在深林里搭建了个木屋便开始了隐居。
一次机缘巧合,我在深林里捡了个少年,少年长相十分清秀,但却是个哑巴,我问他什么他都只是摇头点头。后来我从古医书中找到了可以恢复声音的药方,但是药材确实十分珍贵的,我带着他走进山林去采摘各种药物。
多亏了我的巫术足够强大,我们两个没受什么伤,只不过在被山熊追杀时有些刮蹭。我们从山林里出来时已经过去两年了,那男孩发育的极快,刚见面时才到我腰间,转眼就快和我一样高了。我终于做出那碗药时,那男孩扑通跪在我面前,我怎么搀扶也不起来,我要喂他药他也不肯喝,我当时疑惑极了,一遍遍的解释着我不是要害他。他发现沟通不了才选择喝了下去,他张口第一句便是要拜我为师。我当时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拜我为师,我不过是个巫师。他说他要我帮他夺得王位,他告诉我他是皇子,是国王的小儿子,也是最不受宠的一个。但是他很要强,他亲手解决了他的二哥和三哥,现在只要稳住民心,除掉大皇子他便是唯一合法继承人。我并不想参见朝政,我拒绝了他,他没做什么反应便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我有点承受不住寂寞,我本就独自一人,不过有人伴我几日,我却受不了孤寂了。
我搬回到城中,在都城的西南处买了间小房,我每日学习巫术,替人看诊,帮人算命,也算过得清净悠闲,直到他带着军队把我抓了起来。我其实很无奈,我不止一次的向他解释我不想干涉朝政,但他不听,只是把我囚禁在宫中,每日给我讲朝廷上的事情。我本是懒得听的,但实在是无聊的很,索性听了几日,但也就是这几日,我发现这朝堂似是有巨大的阴谋。
他再一次来找我时,我听他陈述完朝政后,便帮他出了一记,很简单的一记。他也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了,当他问我其中道理时,我倒是难以讲通,只是说道:把原本属于一个人的好处分给了与其亲近之人,其二人便会反目成仇。
那天夜里他再次拜我为师,我没有说话,我一遍遍的看着手中的书籍,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不想做国师,也不想离开,我舍不得这凡尘,更舍不得面前的少年郎。他现在已是一国之君,一个一国之君在我帐外站了一夜,我着实承受不起,最终我还是同意了。
我教他如何掌控国情,如何调解官员,如何使官员形成帮派达成对立…自从我接手朝政之后,我逐渐变的繁忙,大大小小的事务似乎都需要我来处理,可我倒也乐此不疲,毕竟在巫术的加持下,我对于大大小小的文件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国王似乎还是那个少年可却也不是那个少年了,他逐渐变得暴力无情,我想劝他善良,可是他却开始怀疑我有二心,甚至开始学习巫术。巫术并非不可学习,只是心怀贪、嗔、爱、痴、怨之人只会被反噬,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劝说,可我又怎么能开口?我去说,你不可以学巫术,因为你心思不纯?我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我本以为他资质平平,学不会,可却是我小瞧了他,他不仅学的快,而且能力越来越强。但是反噬也很强,他逐渐开始浑身溃烂,皮肤流脓,我想尽办法却也救助不了。我开始寻找他遭受反噬的原因。他也很着急,于是来问我解决办法,我只好说实话,他陷入了沉默,我想要问他受什么影响。但是我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回答我,还将原因怪罪到我头上,他说是我要害他!我怎么会害他?我怎么会害他?!
他将我囚禁起来,我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结局。
他给我判了个欺君之罪,他要亲手杀我。
到我行刑那天,我仰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我问自己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一生忙忙碌碌却也是碌碌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渴求什么…我在渴求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可能是在渴求有人能真心爱我,我却不知道我有没有在爱谁…我到底爱谁?
我不知道…
我应该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死去的“神”,但愿我死后有人能替我去百利恒的马棚看看,那里会诞生一位真正的神明。
可我再睁眼,不远处是一个正在卖花的少女,竟是于我初见是的少年有几分相似,身影逐渐重叠,我走上前,买下一束花。
就此我终于知道,我渴求世间善意,我爱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