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柳絮飘得正疯，白花花的一片，粘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落在药田的畦垄上，连蓝鳄滚过的草坡都铺了层薄雪似的。凌云蹲在田埂边，看苏轻瑶把还魂花种子埋进土里。她指尖捏着颗指甲盖大的种子，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它，埋下去时还特意用指腹按了按土，“我爹说种种子得跟它说说话，它听得懂。”
“说什么？”凌云忍不住笑。
“就说‘快点长，长大了好救人’。”苏轻瑶话音刚落，刚埋好的地方突然冒出个绿尖儿，嫩得能掐出水。是蓝鳄悄悄用尾巴勾过水桶，往土里渗了点青岚山的泉水——进化后它控水更精细了，水流顺着指缝钻进去，不多不少，刚好够种子破壳。
小家伙得意地甩甩尾巴，溅了凌云一裤腿水，自己却歪着头“咕叽”叫，像是在邀功。凌云伸手揉了揉它的头，进化后鳞片更硬了，却依旧暖乎乎的，像揣了块温玉。
药棚里飘出草药的清香，吉利蛋正踮着脚，帮衬派拉斯特晾护心苔。派拉斯特的藤蔓缠着竹架，把一片片护心苔摆得整整齐齐，叶片上的水珠顺着纹路滚下来，在棚底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两只宝可梦忙碌的影子。苏轻瑶新酿的还魂花蜜就放在棚角，陶罐口用红布盖着，布上绣着朵小莲花，是她娘生前绣的样子。
“铁剑门的地基定了。”墨羽的声音从东边传来，他刚从旧址回来，玄色衣袍沾了些黄土，却掩不住眼底的亮。手里的图纸在风里掀动，画着新铸剑池的轮廓，池边留了块圆形空地，旁边注着“三派议事处”。
凌云指着图纸角落：“这水潭是……”
“弟子们画的。”墨羽指尖点过那方小小的水潭，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蓝鳄专用”，“说上次蓝鳄帮着挡毒沼，该有个专属地盘。还说要在池边种芦苇，像青岚山的样子。”
苏轻瑶凑过来看，突然笑出声：“他们连吉利蛋的小窝都画了，在药圃旁边，还留了块晒草莓的地。”图纸边缘确实有个小圆圈，标着“吉利蛋晒太阳处”，旁边画了串歪扭的草莓。
蓝鳄像是听懂了，突然冲进药田，用“水流尾”拍打出个小小的水坑，然后趴在里面打滚，溅得满身泥，却一脸“看我找到地盘了”的得意。派拉斯特的藤蔓突然伸过来，卷着块干净的麻布，往蓝鳄身上擦——是在学吉利蛋照顾人的样子，只是力道没轻没重，把蓝鳄擦得更狼狈了。
市集的喧闹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糖画的甜香和药草的苦。苏轻瑶起身拍了拍裙子：“我去买点糖，上次李婶说她孙子爱吃，顺便问问码头的船期。”吉利蛋立刻跟在她身后，小爪子里还攥着颗早上结的“生蛋”，蛋壳沾着药粉，是准备送给李婶的。
墨羽把图纸折好，塞进怀里：“铁剑门的弟子想在演武场刻三派标记，说要让后人知道，三派从来不是敌人。”他看向凌云，“你觉得刻在什么位置好？”
“就刻在最显眼的地方。”凌云望着青岚山的方向，那里的云影沉沉，“让所有人都知道，青岚山的水、铁剑门的剑、药王谷的药，本就该在一起。”
蓝鳄突然竖起耳朵，往码头的方向跑。凌云和墨羽跟过去，只见码头的乌篷船刚靠岸，陈叔正弯腰搬藤箱，斗笠歪在一边，露出晒得黝黑的脸。他看见蓝鳄，笑着扔过去条小鱼干：“这小家伙，鼻子比狗还灵。”
藤箱上贴着张泛黄的字条，是玄水道人的笔迹：“青岚山有信，交凌云亲启。”凌云掀开箱盖，里面铺着层青岚山的苍术叶，叶上放着本日记、半块玉佩。玉佩是青岚派的传功佩，玉质温润，却从中间裂了道缝，像是被人用内力震过。
“是上个月从青岚山逃出来的弟子托我带的。”陈叔喝了口苏轻瑶递来的凉茶，“那弟子说，山里来了群灰衣人，拿着和这玉佩相似的东西，在锁心崖附近打转，见人就问‘水魂原石’在哪。”
凌云翻开日记，纸页已经泛黄，中间几页记着些零碎的符号，与他腰间青玉佩背面的纹路隐隐相合。翻到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晕得模糊：“锁心崖底，有我欠的债。三十年前，玄风走火入魔，我亲手把他关在那里……他手里的半块传功佩，该还了。”
“玄风？”墨羽皱眉，“铁剑门的古籍里提过这个名字，说是青岚派百年难遇的奇才，后来突然失踪，原来是……”
苏轻瑶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父亲的日记，在“青岚山”条目下找到段批注：“水魂原石，青玉宝鉴之母石也。能养水系宝可梦，亦能封失控之力。玄风师兄曾说，若《流水诀》练岔了气，原石可镇之。”她指尖划过“失控”二字，抬头看向凌云，“你练《流水诀》时，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凌云摸了摸胸口的青玉佩，想起在药王谷时，玉佩曾因黑无常的黑气发烫，那时体内的内力确实乱过一阵，是蓝鳄用“水流尾”帮他稳住的。“进化后的蓝鳄，好像能感知我的内力。”他看向在码头玩水的蓝鳄，小家伙正用尾巴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凝成小小的水龙，“它脖子上的鳞片，是它刚孵化时蜕的，我用红线串着，刚才碰了玉佩，鳞片突然发烫。”
陈叔突然指着蓝鳄的鳞片：“那不是普通的鳞片，是水魂原石的碎屑凝的。玄水道人当年送过小锯鳄一片原石，说能护着它长大，没想到真长成了。”
远处的夕阳把晴川河染成金红色，乌篷船的影子在水里晃荡。墨羽的傲骨燕从青岚山方向飞回，嘴里叼着片带血的苍术叶，叶片上用朱砂画着个剑阵——三柄剑呈三角，剑尖朝内，是铁剑门的护心阵，却比寻常的阵图多了个缺口。
“是灰衣人的剑招。”墨羽认出这阵法，“他们在锁心崖设了阵，想逼玄风出来。”
苏轻瑶把还魂花种子装进药囊，又塞了把护心丹粉：“我跟你们去。水魂原石能让还魂花结果，刚好试试能不能解走火入魔的毒。”派拉斯特用藤蔓卷起秦郎中的拐杖，轻轻放在船上，像是在说“带上它，陈叔的心意也在”。
蓝鳄突然跳上船，用“水流尾”把船推离码头，溅起的水花打在三人脸上，带着晴川河的暖意。陈叔站在岸边挥手：“襄阳城的药田我帮你们看着，早点回来吃新收的草莓！”
船顺着河水流向青岚山，柳絮飘进船舱，沾在墨羽的剑穗上，粘在苏轻瑶的药囊上，落在蓝鳄的背鳍上。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四只宝可梦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没画完的画。
凌云望着青岚山的方向，心里突然踏实。不管锁心崖藏着多少往事，不管灰衣人是谁，身边有剑，有药，有会用尾巴拍水的蓝鳄，这条路，总归是暖的。
风里带着春草的香，蓝鳄的“咕叽”声、吉利蛋的“啾啾”声、傲骨燕的鸣叫、派拉斯特的藤蔓摩擦声，混在一起，像支轻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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