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七月的午后格外喧嚣,梧桐叶筛下的光斑透过教学楼玻璃,在苏棠的课本上跳成金斑。她捏着半凉的奶茶杯,正和同桌讨论下周末的校庆布置,余光忽然扫到走廊尽头的星芒花坛——那片被全校视作"幸运象征"的粉紫色花海,此刻正像被抽干了灵魂般蔫头耷脑。
"奇怪......"她拽了拽前座女生的袖子,"昨天还开得那么盛。"
女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微缩:"你看那些花......"
星芒花的花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焦褐,原本绸缎般的光泽褪成了枯绢。最中央的那株主花,花蕊里竟渗出缕缕暗紫色雾气,像活物般蜷蜒着钻入空气。风掠过花坛时,雾气突然凝结,在离地半米处聚成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
苏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人影的面容逐渐清晰,是林夏——高二(3)班的文艺委员,总爱扎着高马尾的活泼女孩。可此刻她的瞳孔泛着暗紫,发梢沾着细碎的雾珠,皮肤下隐约有暗纹流动,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开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你们以为唤醒镜像就能阻止我?"
机械齿轮摩擦般的嗓音在整条走廊回荡。林夏(暗蚀分身)抬起手,指尖凝聚的黑雾腐蚀了旁边的金属栏杆,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停在苏棠身上,嘴角扯出扭曲的笑:"镜像?那不过是困住我的另一个牢笼。真正的猎物......是你们头顶的星轨。"
"星轨节点?"迟雁回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这个总捧着古籍的摩羯座女生不知何时站到了最前面,银白的发尾在穿堂风里轻晃。她腰间的时渊锁突然震颤,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暗蚀分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摩羯座的时之锁?有意思。"她的身影开始虚化,暗紫雾气如蛇群般窜向教学楼顶,"先从你们的观测站开始——那里可是星轨在人间的第一个锚点。"
"拦住她!"岳欢言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这个校田径队的短跑健将已经冲了出去,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可他刚触到雾气,就像被无形的手推了回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没用的。"苏棠攥紧了奶茶杯,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落,"这些雾气在吞噬我们的触觉。欢言,你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吗?"
岳欢言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血管淡得几乎看不见,连痛觉都变得模糊。金若柠从书包里摸出冰袋,刚要扔过去,冰袋却在半空冻成了冰雕,碎成星芒般的冰碴。
"温度、触觉、听觉......"迟雁回的声音冷静得反常,她的指尖按在时渊锁上,"所有感官都在被剥离。这是暗蚀的'侵蚀'能力,和上个月图书馆的事件如出一辙。"
暗蚀分身的身影已经飘到了实验楼顶端,暗紫雾气所过之处,玻璃上的雨痕倒流回天空,连正在飞翔的麻雀都静止在半空。苏棠突然想起上周三的深夜,她和迟雁回在天文社观测星轨时,曾看到过类似的暗紫光斑——当时她们以为是仪器故障,现在想来,那是暗蚀在试探星轨节点的位置。
"节点......"迟雁回低声重复,时渊锁的纹路突然亮起幽蓝光芒。她的银发根根竖起,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蓝白渐变,"原来如此......时渊锁的隐藏机制,需要星轨节点的危机才能触发。"
暗蚀分身发出刺耳的尖笑,雾气如浪潮般涌向操场中央的星轨观测仪。那是全校最精密的天文设备,此刻金属外壳已经开始融化,露出内部闪烁的蓝色光团——那是缩小版的星核投影。
"看到了吗?"分身的声音里带着癫狂,"当十二个星轨节点全部被暗蚀吞噬,整个世界的坐标都会被重写。你们所谓的'镜像世界',不过是我用来拖延时间的玩具!"
苏棠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天文社社长发来的消息:"观测站警报!所有星轨数据乱码,请求支援!"她抬头望向天空,原本清晰的银河此刻像被蒙了层灰纱,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歪斜成诡异的弧度。
"来不及了。"迟雁回握紧时渊锁,锁身的温度烫得她掌心发红,"必须现在阻止她。"
暗蚀分身的雾气已经裹住了观测仪,蓝光开始扭曲。苏棠看见仪器表面的星图正在被暗紫覆盖,像是有人用墨汁涂抹星空。她深吸一口气,抓起书包里的星芒花标本——那是上周她和林夏一起做的手工,花瓣上还留着对方的指纹。
"林夏!"她对着雾气大喊,"你记得吗?我们说好了要让星芒花开满整个校园!你说过,最暗的夜才能看见最亮的星!"
雾气顿了顿。暗蚀分身的轮廓出现瞬间的波动,苏棠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可下一秒,雾气重新翻涌,分身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闭嘴!那个软弱的林夏早就死了!现在的我,是暗蚀的一部分!"
观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星核投影开始剧烈震荡。苏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是林夏的声音,是去年暴雨天她们挤在屋檐下躲雨时的笑声,是运动会上林夏为她加油时涨红的脸。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撞碎了暗蚀雾气的屏障。
"够了!"苏棠冲向观测仪,掌心的星芒花标本发出微弱的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相信,那个会在下雨天借她伞、会在她数学考砸时塞给她巧克力的林夏,一定还在某个地方。
暗蚀分身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滚,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的身体开始分裂,一部分雾气化作林夏的模样,另一部分则扭曲成更狰狞的形态。苏棠看见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撕扯,最终,林夏的虚影推开暗蚀雾气,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
"苏棠......"林夏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甜,"快走!观测仪的星核......会被暗蚀吸收的!"
"那你呢?"苏棠抓住她的手,却发现掌心只有一片冰凉的雾气。
林夏的虚影开始消散,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我是镜像世界的林夏,本就该消失的。但真正的我......在另一个地方等你。"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星轨不是坐标,是......"
话音未落,暗蚀雾气重新包裹住她。观测仪发出一声脆响,星核投影彻底熄灭。苏棠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里残留的星芒花粉,突然想起林夏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连接我们的光"。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岳欢言和金若柠扶着迟雁回赶来了。迟雁回的银发已经恢复了黑色,时渊锁的纹路也暗了下去,只有锁身还残留着余温。
"观测站的星核......"迟雁回的声音有些发颤,"被暗蚀分身吸收了一部分。"
苏棠抬头望向天空,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排列。可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暗蚀分身最后那句话,还有林夏消失前的眼神,都像种子般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迟雁回。"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时渊锁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迟雁回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青铜表面的十二宫图纹路,不知何时变得清晰可见,其中天蝎座的位置,正隐隐泛着与星核同色的蓝光。
操场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若有若无的星芒花香。苏棠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星芒花枝。她知道,这场与暗蚀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