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欢把刚发的数学卷子摊开,笔尖悬在半空,眉头微微蹙着。
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像藏起来的小蛇,怎么也抓不住。她咬着笔杆转了转,余光瞥见旁边的江驰正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后颈。他似乎睡着了,呼吸很轻,黑色T恤的领口歪着,露出一点锁骨。
陈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江驰同学,这道题……”
话没说完,江驰突然抬起头,眼神清明,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他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的卷子上,语气懒洋洋的:“小白花也有搞不定的题?”
“这道几何题有点绕……”陈欢把卷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声音软软的,“你会做吗?”
江驰扫了一眼题,没说话,伸手从她笔袋里抽了支红笔,在卷子上唰唰画了两条线。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响,在安静的自习课上格外清晰。
“辅助线这样做,”他头也没抬,声音压得很低,“用相似三角形证,笨蛋。”
陈欢顺着那两条线看下去,果然豁然开朗。她眼睛亮起来,像找到糖的小孩:“哇,你好厉害!谢谢你呀江驰!”
他“嗤”了一声,把红笔丢回她笔袋,又趴了回去,只是这次没把脸埋起来,侧脸对着她,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陈欢低头飞快地写完题,心里有点甜。她从书包里摸出个苹果,是早上妈妈塞给她的,红彤彤的很可爱。她想了想,把苹果放在江驰桌上,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给你。”
江驰睁开眼,看着那个苹果,又看了看她。她眼睛弯着,梨涡浅浅的,像在说什么天大的好事。
“干嘛?”他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谢谢你讲题呀,”陈欢笑得更甜了,“苹果吃了对身体好,你昨天打球好像受伤了,要多补充维生素。”
她没说自己是昨天路过操场时,看到他被对手撞了一下,胳膊肘擦破了皮,血珠渗出来染红了校服。
江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那里已经结了层薄痂。他没拒绝,伸手把苹果抓过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大口。
“一般般。”他含糊地说,嘴角却没那么紧绷了。
下午的体育课,陈欢照例在操场边的树荫下坐着。她不能剧烈运动,就抱着本画册画画,画跑道上奔跑的同学,画天上飘着的云,画着画着,笔尖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篮球场上。
江驰正在打球。他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那件黑色T恤,汗水把额前的头发打湿,贴在额头上。他运球的动作又快又帅,一个转身过掉防守的男生,起跳,投篮,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爆发出一阵女生的尖叫,他却像没听见,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扫过操场,精准地落在陈欢身上。
陈欢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画册挥了挥,像在给他加油。
江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桀骜的样子,转身跑回了场中央。
体育课快结束时,陈欢收拾画册准备回教室,却被两个女生拦住了。是隔壁班的,平时总跟在江驰身后,眼神里带着点不友善。
“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女生上下打量她,语气不太好,“离江驰远点,他不是你能随便靠近的。”
陈欢愣了一下,攥紧了画册:“为什么呀?我们是同桌呀。”
“同桌又怎么样?”另一个女生嗤笑一声,“别以为装得乖乖巧巧就能勾引他,识相点就自己换座位。”
陈欢的脸有点白,但还是仰着头说:“我和江驰是正常同学关系,你们不能这样说我。”
“哟,还敢顶嘴?”黄毛女生伸手就要推她。
“住手。”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江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额上还带着汗,眼神沉沉的,像积了雨的乌云。
“驰哥……”黄毛女生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回了。
江驰没看她们,径直走到陈欢面前,扫了一眼她发白的脸,又看向那两个女生,声音里带着戾气:“我的事,用得着你们管?”
那两个女生吓得没敢说话,转身就跑了。
操场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风吹过香樟树,落下几片叶子。
陈欢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江驰没回应,只是盯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黑色绳子摘下来,塞到她手里。
绳子上挂着块小小的狼牙吊坠,磨得很光滑,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
“戴着。”他语气生硬,“下次再有人找事,就说是我的人。”
陈欢捏着那块吊坠,抬头看他。他已经转过身,往教室的方向走,背影依旧桀骜,却好像比平时多了点什么。
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吊坠上,反射出一点细碎的光。陈欢把吊坠握紧,贴在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心跳一点点暖起来。
她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声音轻快:“江驰,你的苹果还没吃完呢!”
江驰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闷闷地说:“啰嗦。”
风里,好像有蝉鸣又响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像在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