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英语的听力播放结束时，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林星晚捏着笔的手指松了松，油墨在答题卡背面洇出小小的团，她偏头看向斜前方的江叙白，少年正低头检查填涂的选项，阳光从他耳后碎发间漏下来，在脖颈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前排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苏之夏的马尾辫随着抬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她转身时视线和林星晚撞在一起，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眼里的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广播里的女声刚落，教室里瞬间掀起纸张翻动的浪潮。顾沉舟收卷时动作格外轻，路过陆野舟座位时被拽住了胳膊，男生压低声音问：“最后一道阅读选C还是D？”他没直接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对方手心，转身时撞见许清欢抱着文具袋站在门口，她校服袖口沾着点蓝黑墨水，看见他时眼睛弯成月牙：“去买冰汽水吗？”
走廊里很快挤满了人。林星晚被江叙白推着后背往楼梯口走，书包带在肩膀上晃悠，她数着他白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突然想起昨天晚自习，他蹲在教室后排帮她讲物理题，头顶的吊扇转得很慢，他的声音混着风里的粉笔灰落在她耳边：“等考完试，带你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
“想什么呢？”江叙白的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林星晚回过神，发现他们已经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香樟树下。苏之夏正举着相机拍顾沉舟，镜头里的少年靠在树干上，指尖夹着刚收来的英语试卷，卷角被风掀起又落下。陆野舟勾着许清欢的书包带往小卖部走，女生的白色帆布鞋在台阶上磕出轻响，手里紧紧攥着张数学草稿纸，上面是她最后算出来的那道大题答案。
小卖部的冰柜前围了半圈人。陆野舟抢在许清欢前面拉开冰柜门，冷气裹挟着橘子味的甜香涌出来，他捏着两瓶冰镇芬达转身时，正撞见她踮脚够最上层的可乐，校服后领露出小块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给。”他把汽水塞到她手里，自己拧开芬达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许清欢眼里，她低头拧瓶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香樟树下的石桌被晒得发烫。林星晚把试卷铺在凉席垫上，江叙白的物理错题本摊在旁边，红笔标注的受力分析图格外清晰。苏之夏翻着顾沉舟的英语笔记，突然指着某页笑出声：“你这里写的‘苏之夏说这个单词要重读’，我什么时候说过？”少年抬眸时睫毛很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上次早读，你对着音标皱眉头的时候。”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陆野舟抱着球站在三分线外，朝许清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女生举起手里的汽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他起跳时，白色校服被风鼓成小小的帆。篮球空心入网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蝉鸣，而他转身冲她笑的时候，阳光恰好落在他犬齿上，闪着细碎的光。
暮色漫上来时，试卷被收进书包最底层。林星晚数着江叙白指尖转着的笔，看他在草稿纸上画电影票的图案；苏之夏把顾沉舟的相机挂在脖子上，对着渐暗的天空按下快门，取景框里恰好框进他抬头望云的侧脸；陆野舟抢过许清欢手里的空汽水瓶，捏扁了往垃圾桶投，却在她要捡起来扔进分类箱时，突然说：“明天去图书馆吗？我帮你搬书。”
教学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又一盏盏熄灭。六个人踩着树影往校门口走，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成模糊的一团。林星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晚霞喊：“快看！像棉花糖！”江叙白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转头时发现她的嘴角还沾着点芬达的甜味，伸手替她擦掉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耳尖发红。
“暑假第一天去看日出吧？”苏之夏突然开口，相机还在手里晃悠，“我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顾沉舟应了声好，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上；陆野舟撞了撞许清欢的肩膀：“你起得来吗？”女生用力点头，书包上的兔子挂件随着动作轻轻晃；江叙白低头问林星晚：“去吗？我叫你起床。”
校门口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他们站在分开的路口，谁都没先迈步。林星晚数着江叙白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电影票，苏之夏摸着相机里刚存下的合照，许清欢攥着被陆野舟捏扁的汽水瓶，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有了形状——是少年转笔时落下的阴影，是相机快门轻响的瞬间，是篮球穿过篮网时，带着风的弧度。
“明天见。”陆野舟挥了挥手，拽着顾沉舟往左边的巷子走。苏之夏抱着相机跑向右边的岔路，跑了两步又回头，冲林星晚和江叙白用力挥手。路灯把剩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江叙白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塞进林星晚嘴里，草莓味在舌尖漫开时，他说：“暑假开始了。”
晚风带着香樟的气息掠过街角，林星晚舔了舔唇角的甜味，看着少年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夏天会很长，长到能装下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和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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