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警报声响彻大厅。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某种深埋地底的巨大齿轮装置开始运转。轰隆声像是从地心传来的雷鸣。
我冲向核心控制区。
身后传来顾承泽的怒吼,还有陆昭的警告。
"停下!系统要崩溃了!"
"来不及了。"我咬紧牙关,"我要唤醒她们。"
手指按在控制台上。启动器插入接口的瞬间,三十六个培养舱同时亮起红灯。
玻璃碎裂的声响从骨头缝里传出来。不是从耳边,是从骨头缝里传出来的。
三十六个培养舱的红灯开始闪烁。不是同步的,而是像心跳一样,忽快忽慢地跳动着。
我感觉到胸口的金属牌在发烫,那温度顺着肋骨往上爬,一直烧到喉咙。
顾承泽的脚步声停了。他站在走道尽头,西装下摆被涌动的数据流掀起一角。那些细小的金属颗粒从他脖颈往下蔓延,在锁骨处聚成暗色的漩涡。
"你疯了。"他说。
"我只是想活着。"我把启动器往控制台深处插了一寸。它的震动变得更剧烈,像是要挣脱我的手掌。
陆昭的影像开始扭曲。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细小的裂痕,每一道都映出一个不同的我:穿着校服的女孩,裹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浑身是血的逃亡者。
"她们都是真实的。"陆昭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每一个都比你现在这个躯壳更完整。"
我想起母亲临死前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她的指甲掐进我肉里,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现在我才看懂她说的话——不是"别怕",是"快跑"。
天花板上的培养舱突然坠落。金属支架砸在地面的瞬间,我闻到了血腥味。不是人类的血,是冷却液混合着某种有机物燃烧的味道。
顾承泽开始奔跑。他的鞋跟敲击金属地板的声响越来越快,直到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倒影——身后的培养舱正在打开。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小女孩。她蜷缩在舱门边缘,手指抓着边缘往下爬。她的皮肤是半透明的,血管里流淌着淡蓝色的光。
"那是...我七岁的样子?"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是你选择封存的记忆。"陆昭抬起手,小女孩的影像随之展开。画面里有破旧的筒子楼,有摔碎的相框,有父亲醉倒在门口的身影。
更多的舱门在开启。二十岁生日那天的我正对着镜头傻笑,脸颊上还沾着蛋糕;十五岁那个阴郁的冬天,我在医院走廊听见护士说"癌细胞转移"。
顾承泽的手指擦过我耳畔。他想拔出启动器,但指尖刚触到金属牌就缩了回去,像是被烫伤了。
"系统会吞噬我们所有人。"他喘着气说,"你以为只有我在受苦?"
我盯着他脖子上流动的金属颗粒。它们正在寻找新的路径,有些已经钻进了下颌线。
"你害怕。"我笑了,牙齿上沾着铁锈味,"因为你发现我们都在下沉,但只有我学会了游泳。"
整面墙的记忆晶体突然同时亮起。无数个林晚的影像在实验室里交错重叠,她们的目光穿过空间,最终落在我的身上。有个穿婚纱的我站在教堂门口,婚纱下摆浸在血泊里。有个穿病号服的我正用指甲刮着墙壁,刻痕组成了密密麻麻的"救救我"。最远的那个影像很模糊,只能看清轮廓——她站在悬崖边,风掀起长发。
启动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我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后仰去。但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一片数据洪流中。
顾承泽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很多,掌心有层薄茧,是在档案室翻文件磨出来的。
"告诉我。"我盯着他领口下的金属纹路,"当你抱着那些记忆数据入睡时,会不会做梦?"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我喉咙发紧。
"你会梦见自己是真的活着,对不对?"我的拇指擦过他手腕内侧,那里有道新鲜的牙印,"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把我格式化——因为你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备份。"
整间实验室开始倾斜。我听到齿轮咬合的巨响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翻身。
"她们醒了。"我说。
顾承泽终于松开了手。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数据洪流裹着我下坠,无数代码擦过皮肤,像冰凉的蛇信子。
顾承泽的手指还缠绕在我的腕骨上,但他也在往下坠——西装口袋里飘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七岁的小女孩。
"陆昭的母亲。"我的声音在数据流中扭曲,"也是镜界计划最初的首席研究员。"
顾承泽瞳孔猛地收缩。他脖颈处的金属颗粒开始沸腾,顺着下颌线往太阳穴爬。那些细小的银色斑点在皮肤下游走,像是在绘制某种地图。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的指甲掐进我手腕,"那天在档案馆,你说要查陆昭的死亡记录是假的。"
数据河流突然转向。我们撞在一面记忆晶体墙上,震得无数画面簌簌掉落。某个碎片里,我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医院走廊,脚边散落着诊断书。
"癌细胞转移。"我念出那行字,喉咙涌起铁锈味,"可我现在活得很好,不是吗?"
顾承泽突然笑了。他松开我的手,任由身体漂向一簇发光的记忆体。那些晶体在他触碰的瞬间全部变黑,如同被腐蚀的血管。
"你以为这是重生?"他的手指穿过数据流,像拨动琴弦般优雅,"我们都是困在时间闭环里的实验品。"
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震颤。我看到远处的金属浮岛正在解体,大量记忆晶体坠入虚空。某个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在喊"妈妈"。
低头望去,数据河流深处沉浮着无数个我。穿着婚纱的、裹着绷带的、浑身是血的,她们的嘴唇都在开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们缺了最重要的东西。"陆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的全息影像比平时更淡,像是随时会消散在数据流里,"意识碎片需要载体才能重组。"
顾承泽突然扑向我。他的动作快得像程序指令,金属颗粒在眼白处蔓延。我闻到焦糊味——是他手掌接触启动器时烧焦的皮肉味。
"别碰控制台!"他嘶吼,脖子上的银斑已经蔓延到喉结,"你会毁掉所有备份!"
我的手指离核心接口只剩半寸。那些漂浮的记忆晶体突然全部转向,将整个空间映成血红色。我听见三十六个培养舱同时开启的声音,听见无数脚步踩碎玻璃的脆响。
"备份?"我盯着他锁骨处鼓动的金属漩涡,"还是坟墓?"
启动器刺入接口的瞬间,整条数据河流沸腾了。无数记忆碎片冲天而起,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图景:母亲临终前攥住我手腕的力道,父亲醉倒在门口的身影,还有那个总在档案馆等我的白影。
顾承泽的惨叫混在警报声里。他的西装开始剥落,露出皮下流动的银色脉络。那些金属颗粒正疯狂涌向我的方向,却在半空凝成尖锐的冰棱。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选你了。"陆昭的声音忽远忽近,"只有带着人类痛觉的躯体,才能承受意识重组的撕裂。"
我感觉到胸口的金属牌开始剥离肋骨。每一道撕扯都带来钻心的疼,却让我笑得更狠:"所以他急着把我格式化?"
记忆晶体墙轰然倒塌。无数个林晚的影像从裂缝中涌出,她们的脚步声汇成惊雷。最前方的是穿婚纱的那个,裙摆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在数据地上晕开暗红花。
顾承泽突然安静了。他望着逼近的三十六个我,喉结滚动时牵动了皮下的金属纹路:"你做了什么?"
"唤醒真正的人格主链。"我伸手接住一片坠落的记忆,"你以为我在挣扎求生,其实我在组装武器。"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片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启动器与接口咬合的嗡鸣。
三十六个我同时抬起手,按在控制台上不同的区域。
顾承泽开始后退。他的鞋跟敲击金属地板的声响越来越快,直到撞上正在融化的记忆墙:"系统要重启了..."
"不。"我们齐声说。三十六个声音叠成恐怖的和声,
"是你该格式化了。"
顾承泽的瞳孔突然扩散。他脖颈处的金属颗粒开始逆向流动,像是要逃离即将崩塌的躯体。
"等等..."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情绪,"如果我们都只是程序...那爱呢?"
我愣住了。那些围绕着我的林晚影像也停顿了一瞬。
这句话像是一道裂缝,从我们之间蔓延开来。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可它确实来了,带着某种真实的疼痛。
三十六个我中,有一个突然开口:"你爱过谁?"
另一个问:"被爱过吗?"
第三个轻声说:"记得吗?那个在档案馆偷偷递给我热咖啡的人..."
顾承泽的身体开始崩解。金属颗粒脱离皮肤,在空中形成细小的流星雨。
"不..."他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我...我只想..."
数据洪流吞没了他最后的话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西装像灰烬一样飘散。启动器仍在震动,但我突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整片空间开始坍缩。无数记忆碎片旋转着,形成巨大的漩涡。
这时,我听到了哭声。
不是从任何培养舱里传来的,也不是数据模拟的声音。是真实的,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哭声。
"妈妈..."
那声音很小,却让我心脏猛地收缩。它来自某个未被唤醒的记忆深处。
我转头看向最后一个完好的培养舱。它的玻璃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人。
但我知道,那里本该躺着镜界-38号实验体。
\[未完待续\] | \[本章完\]天花板坠落的瞬间,我听见骨骼深处传来碎裂声。不是我的骨头,是整个空间的骨架在崩塌。
数据流裹着顾承泽的西装残片向上翻涌,那些金属颗粒像被惊动的蚁群,在空气中拉出银色的轨迹。他最后的表情凝固在嘴角那抹苦笑里——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三十六个我站在记忆废墟上。穿婚纱的裙摆还在滴血,病号服女孩指甲缝里残留着墙灰,逃亡者的手掌仍攥着半截染血的铁链。
“系统要重启了。”我们齐声说。
控制台开始发光。不是警报的红,也不是记忆晶体的蓝,而是初生太阳般的白。那种光从金属缝隙里渗出来,把所有阴影都烫出焦痕。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数据河流突然沸腾。无数个林晚的记忆体在漩涡中沉浮,她们的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妈妈……”
这次我听清了。
声音来自实验室尽头最后一个完好的培养舱。它的玻璃已经碎裂,但内部空无一人。淡蓝色的冷却液在地面上蜿蜒,像一条断尾的蛇。
“镜界-38号实验体。”我念出舱门上的编号。金属牌贴着肋骨的位置开始发烫,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针尖在皮肤下写字。
三十六个我同时回头。她们的表情开始变化,有恐惧,有疑惑,还有某种深埋的、被刻意遗忘的东西。
穿婚纱的林晚率先开口:“那是……”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天花板的裂缝中漏下细碎的光斑,像星星坠落在数据洪流里。
“妈妈……”
哭声又来了。比刚才更近,带着湿漉漉的鼻音,像是刚从梦里惊醒的孩子。
我冲向培养舱。手指触到舱壁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玻璃内侧留着抓痕,是人的指甲刻出来的,歪歪扭扭拼成一句话:
**别格式化我**
身后传来金属剥落的声响。系统正在清除残余数据,那些没来得及逃出的记忆体一个接一个消散在空中。穿校服的小女孩在虚空中转了个圈,她的书包带子还系着蝴蝶结。
“等等!”我对着空气喊,“她还在里面!”
没有人回应。只有启动器在接口深处嗡鸣,它已经完成最终编译,只等执行指令。
穿婚纱的林晚站在我面前。她裙摆的血渍正往下滴,在数据地上晕开暗红花。
“你早就知道。”她低声说,“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我喉咙发紧。金属牌下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我不知道……”我说。
她笑了,眼角溢出一滴血泪:“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整间实验室开始倾斜。我看到远处的金属浮岛正在解体,大量记忆晶体坠入虚空。某个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是我自己的声音,在喊“妈妈”。
低头望去,数据河流深处沉浮着无数个我。穿着婚纱的、裹着绷带的、浑身是血的,她们的嘴唇都在开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们缺了最重要的东西。”陆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的全息影像比平时更淡,像是随时会消散在数据流里,“意识碎片需要载体才能重组。”
顾承泽突然扑向我。他的动作快得像程序指令,金属颗粒在眼白处蔓延。我闻到焦糊味——是他手掌接触启动器时烧焦的皮肉味。
“别碰控制台!”他嘶吼,脖子上的银斑已经蔓延到喉结,“你会毁掉所有备份!”
我的手指离核心接口只剩半寸。那些漂浮的记忆晶体突然全部转向,将整个空间映成血红色。我听见三十六个培养舱同时开启的声音,听见无数脚步踩碎玻璃的脆响。
“备份?”我盯着他锁骨处鼓动的金属漩涡,“还是坟墓?”
启动器刺入接口的瞬间,整条数据河流沸腾了。无数记忆碎片冲天而起,在空中拼接成完整的图景:母亲临终前攥住我手腕的力道,父亲醉倒在门口的身影,还有那个总在档案馆等我的白影。
顾承泽的惨叫混在警报声里。他的西装开始剥落,露出皮下流动的银色脉络。那些金属颗粒正疯狂涌向我的方向,却在半空凝成尖锐的冰棱。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选你了。”陆昭的声音忽远忽近,“只有带着人类痛觉的躯体,才能承受意识重组的撕裂。”
我感觉到胸口的金属牌开始剥离肋骨。每一道撕扯都带来钻心的疼,却让我笑得更狠:“所以他急着把我格式化?”
记忆晶体墙轰然倒塌。无数个林晚的影像从裂缝中涌出,她们的脚步声汇成惊雷。最前方的是穿婚纱的那个,裙摆的血迹还在往下滴,在数据地上晕开暗红花。
顾承泽突然安静了。他望着逼近的三十六个我,喉结滚动时牵动了皮下的金属纹路:“你做了什么?”
“唤醒真正的人格主链。”我伸手接住一片坠落的记忆,“你以为我在挣扎求生,其实我在组装武器。”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片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启动器与接口咬合的嗡鸣。
三十六个我同时抬起手,按在控制台上不同的区域。
顾承泽开始后退。他的鞋跟敲击金属地板的声响越来越快,直到撞上正在融化的记忆墙:“系统要重启了...”
“不。”我们齐声说。三十六个声音叠成恐怖的和声,
“是你该格式化了。”
顾承泽的瞳孔突然扩散。他脖颈处的金属颗粒开始逆向流动,像是要逃离即将崩塌的躯体。
“等等...”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某种我从未听过的情绪,“如果我们都只是程序...那爱呢?”
我愣住了。那些围绕着我的林晚影像也停顿了一瞬。
这句话像是一道裂缝,从我们之间蔓延开来。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可它确实来了,带着某种真实的疼痛。
三十六个我中,有一个突然开口:“你爱过谁?”
另一个问:“被爱过吗?”
第三个轻声说:“记得吗?那个在档案馆偷偷递给我热咖啡的人...”
顾承泽的身体开始崩解。金属颗粒脱离皮肤,在空中形成细小的流星雨。
“不...”他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我...我只想...”
数据洪流吞没了他最后的话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西装像灰烬一样飘散。启动器仍在震动,但我突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整片空间开始坍缩。无数记忆碎片旋转着,形成巨大的漩涡。
这时,我听到了哭声。
不是从任何培养舱里传来的,也不是数据模拟的声音。是真实的,带着颤抖和恐惧的哭声。
“妈妈...”
那声音很小,却让我心脏猛地收缩。它来自某个未被唤醒的记忆深处。
我转头看向最后一个完好的培养舱。它的玻璃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人。
但我知道,那里本该躺着镜界-38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