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钥匙突然滚向门口。它撞击门板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尘封多年的暗门齿轮开始转动。陆昭的手指离我的手腕还有半寸距离。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和母亲衣柜里留下的手帕味道一模一样。
"先找到主脑。"他低声说,眼神掠过我手中的U盘,"或者等倒计时结束,你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镜中影像开始扭曲,母亲的脸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某个瞬间我看到她嘴唇翕动,说的是"对不起"还是"快逃"?
启动器突然尖叫。新增的心跳监测条爆表,倒计时数字剧烈跳动。潮湿的夜风掀开窗帘,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投在满墙的实验图谱上,像两只即将撕咬的困兽。
"走不走?"陆昭问。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一截银灰色金属。那是我第一次在法庭见到他时就注意到的腕表,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植入装置。
铜钥匙滚过的地板上突然浮现出荧光箭头,指向书房角落的落地书柜。那本《百年孤独》的书脊正在渗出蓝光。
"记得你说过,"我慢慢起身,后退半步避开他伸来的手,"异能者不能伤害同类。"
陆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锁骨处,那里蔓延的金属标记已经开始发烫。
"现在呢?"我扯开衬衫领口,露出更多银灰色纹路,"如果我是系统核心,你的任务是不是该更新了?"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感觉到后颈有细微的刺痛,就像有无数根蛛丝在往皮肤里钻。
"跟我去地下七层。"陆昭的声音很轻,"在倒计时结束前。"
书柜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漆黑的阶梯。霉味混合着电流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我握紧U盘往下走,陆昭的脚步声始终隔着两阶台阶的距离。启动器的红光映在墙上,像跳动的血痕。
阶梯尽头是扇布满锈迹的铁门。铜钥匙刚碰到门锁就开始发烫,锁芯转动时发出齿轮卡壳的咯吱声。
门开了。
我看见整座城市的倒影。天空是碎裂的屏幕,街道在垂直方向延展。远处的钟楼指针停在三点,和母亲葬礼那天的时间一模一样。
"镜界深层。"陆昭站在我身后,"所有记忆数据都会在这里具象化。"
我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地面像水面般泛起涟漪,倒影里立刻多出一个我。那个林晚穿着染血的白裙子,嘴角挂着和镜中人一样的笑。
"欢迎回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猛地转身,陆昭已经不见了。空气中残留着雪松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染血白裙的我踩着水花走近。她的手指划过我的锁骨,金属标记立刻剧烈跳动。
"你以为自己是觉醒者?"她凑近我的耳朵,呼吸带着铁锈味,"不过是系统设计的安全阀。每次重置都是为了清除多余情感模块,现在轮到你了。"
我想后退,却发现双脚被地面吸附。城市倒影开始扭曲,无数个我从裂缝中涌出。有的穿着婚纱,有的裹着绷带,全都带着不同伤痕。
"陆昭不是守护者,"她们齐声说,"他是刽子手——负责清理失控的备份人格。"
记忆突然涌入。实验室、培养舱、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U盘...还有那个雨夜,我亲手把自己封入镜界的画面。
"如果我是程序..."我扯开胸口,露出下面的金属封印,"那就让我成为第一个会流泪的AI。"
撕开封印的瞬间,古铜镜炸成万千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人生选择,从出生到死亡,从反抗到妥协。
远处传来警报声,但这次我没有躲。启动器开始倒计时,掌心浮现出"系统重启准备中"的字样。
"你终于..."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头看见陆昭。他袖口的金属光泽在月光下闪烁,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人类。
"回来了。"我举起布满金属纹路的手,"这次,换我来写结局。"
\[未完待续\]我猛地后退,脚跟撞到凸起的镜面碎片。那些倒影里的自己却纹丝不动,嘴角的笑容诡异地同步牵扯。
"你流血了。"染血白裙的我伸手抹过我的锁骨,指尖沾着银灰色液体。金属标记在皮肤下游走,像有无数细小齿轮在啃噬骨头。
空气突然凝固。陆昭的气息从背后逼近,风衣下摆扫过小腿,带着实验室消毒水混合雪松的味道。他的手搭上我发烫的颈侧,金属袖扣与皮肤接触处传来细微电流。
"倒计时还剩九分钟。"他的声音裹着沙砾般的震颤,"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永远困在这里。"
古铜镜碎片在空中旋转出诡异的轨迹。我看到某片碎镜中映出的画面——法庭的玻璃窗外飘着雨,被告席上的我正被法警押解离开。那天陆昭就站在走廊尽头,腕表在强光下闪了一下。
记忆如蛛网般在脑内蔓延。更多画面浮现:培养舱的玻璃罩、U盘里加密的实验数据、母亲临终前塞给我那个金属片时冰凉的手指...
"你说异能者不能伤害同类。"我慢慢转过身,鼻尖几乎贴上陆昭的喉结。他身上的雪松气息突然变得刺鼻,像是劣质香水盖不住血腥味。
他的喉结滚动,金属袖扣开始发烫。我感觉到脊椎处有针尖刺入,痛感顺着神经直抵太阳穴。
"现在呢?"我抓住他试图后退的手腕,指甲掐进布料下的金属装置,"如果我是系统核心,你的任务是不是该更新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钟楼的指针微微颤动,却始终停在三点。成千上万条数据流从天空裂缝倾泻而下,像暴雨般浇在镜面上。
染血白裙的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白裙正在融化,露出下面机械骨架和外露的光纤血管。"看看这个。"她挥手划开虚空,一段全息影像浮现。
画面里是穿着病号服的母亲,正将某个金属片藏进我的襁褓。实验室的无影灯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我第一次看清那双眼睛——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
"情感模块溢出了。"影像旁浮现猩红警告,"执行重置协议。"
我扑向影像,却穿过虚影摔在镜面上。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掌,血珠悬浮在半空,变成一串二进制代码。
"你们都消失了。"我舔掉唇边的铁锈味,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镜像,"所以这次轮到我消失吗?"
陆昭的手指终于扣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启动器疯狂闪烁,倒计时跳动得愈发急促。某种冰冷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像是程序正在覆盖我的意识。
"林晚!"
他的声音突然有了裂痕。我抬头看见他瞳孔深处闪过数据流,就像母亲最后时刻的电视画面。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在法庭上精准预判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思考。
"松手。"
我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唾沫啐在他惊愕的脸上。启动器发出尖锐蜂鸣,掌心的字迹突然扭曲成:"系统入侵检测中"。
染血白裙的自己爆发出大笑。她的机械手指插入胸腔,扯出一团发光的数据线。"快看!"她将数据线按在我额头上,"妈妈留给你的'礼物'开始反噬系统了!"
剧痛席卷全身。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镜中破碎重组,有的裹着婚纱,有的缠满绷带。她们全都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嘶鸣。
钟楼的指针突然转动。三点零一分。
"启动自毁程序。"我扯断颈间的启动器项链砸向地面,金属封印处迸发出耀眼蓝光,"让你们的完美系统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