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之时

\[正文内容\]

银色数据流在空气中流淌，像无数条发光的蛇蜿蜒游走。我的手指紧紧攥着启动器，指节发白。镜面墙上倒映着九十七个我——穿婚纱的、裹绷带的、披白大褂的，还有穿校服的自己。每个人的嘴角都挂着不同的笑，有嘲讽的、悲伤的、释然的。

"人格继承协议：97%"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锁骨处的金属标记随着心跳频率闪烁，忽明忽暗。我听见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是那些镜像开始行动了。

"小晚..."穿婚纱的版本率先开口，声音甜美得让人反胃，"如果你选择原谅他，现在还能穿上这身嫁衣，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

"别听她的！"裹着绷带的我尖叫，"顾承泽那种人永远不会变，你忘了吗？他说结婚证是合法打人的许可证..."

"你们都是程序。"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镜界早就该毁掉。"

但那些声音越来越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我的神经。我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她枯瘦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小晚，记住...不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真实，病房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苏婉站在床边，手里握着文件："林晚，真正的正义不是以暴制暴。"

"可他们对我做过什么你知道吗？"我对着空气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顾承泽把我关在地下室三个月，用精神药物控制我，逼我签下自愿书..."

镜中穿婚纱的自己露出嘲讽的笑容："你现在不也在用仇恨支撑自己吗？"

数据流突然暴动，像海啸般朝我扑来。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疼痛让我保持清醒，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启动器上，激活了原始代码。

脚步声由远及近，陆昭的身影在数据风暴中若隐若现。他习惯性皱眉的表情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我会保护你完成复仇。"

"继承系统才能真正帮助那些受害者。"他站在三米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摧毁它只会让你变成施暴者。"

我盯着他袖口突然亮起的金属纹路，胃部一阵抽搐："原来你是清除模块..."

他没有否认，腕侧的接口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冷光："系统需要秩序，不是你的任性。"

这句话让我想起顾承泽每次打完我后说的话："我是为你好。"

"你们都一样。"我举起启动器，金属表面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睛，"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实际上只想控制我。"

穿校服的镜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如果当年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

裹绷带的版本贴近耳边："你不过是在用仇恨支撑自己。"

我甩开她们，转身冲向核心终端。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镜面接连炸裂。倒计时疯狂跳动：97%→98%→99%...

"住手！"陆昭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会毁掉所有人的记忆晶体。"

"包括我自己。"我将启动器插入终端，"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猩红的警报灯开始旋转，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我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是其他人格的消散。陆昭的身影在强光中逐渐模糊，他的瞳孔闪过紊乱的数据流。

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温柔而坚定："你终于活成了自己的选择。"

闭上双眼的瞬间，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镜界在强光中崩塌，碎片如雪花般飘散。新的世界即将开启。

\[未完待续\]强光退去后，我站在陌生的房间里。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金线。

消毒水的气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茉莉花香。老旧的木质梳妆台上摆着相框，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小女孩在笑。我的手指碰到相框玻璃，温温凉凉的触感。

"小晚？"

我猛地转身。母亲坐在轮椅上，毛毯盖着膝盖。她头发花白，眼睛却亮得惊人。身后的门虚掩着，能看见走廊尽头挂着"心理诊疗中心"的牌子。

"你终于醒了。"她伸手想摸我的脸，手背有静脉输液的淤青，"做了三个月的人格重塑治疗，医生说..."

记忆像潮水漫上来。顾承泽没有地下室，没有精神药物。有的只是我编造的谎言——在发现他出轨后。我用那些故事说服自己，也说服了所有人。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床头柜上的病历本被风吹开，密密麻麻写着"创伤性记忆扭曲""人格分裂倾向"。最上方贴着我的照片，诊断日期是三年前。

"陆昭呢？"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母亲的表情证实了我的猜测——在这个世界，没人认识这个名字。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我望着玻璃倒影，锁骨处的金属标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是被什么人掐出来的。

诊疗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病历夹愣在门口。他的袖口露出一截金属纹路，和陆昭的一模一样。

"林小姐醒了？"他低头看表，"比预期早了四十七分钟。"

我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冰凉的窗台。这个世界没有镜界系统，没有九十七个倒影，但有眼前这个男人腕间的接口。数据流的幻觉消散了，真实的恐惧正在血管里苏醒。

"你是谁？"

他嘴角扯出公式化的微笑，腕侧接口闪着幽蓝的光："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也是新世界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