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香里的真相

\[正文内容\]

晨雾尚未散尽，第七区废墟边缘的林间小路像被泼了层灰白墨汁。我的后背抵着半截断裂的金属管道，启动器在胸口震动得像是要破体而出。

"你也在变......"

顾承泽的手突然扣住我手腕，他的指尖还在发抖，却比往常更用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暗银色纹路，像蛛网般顺着血管蔓延。

陆昭往前半步，袖口的金属纹路明灭不定："她的变化和我们计划无关。"

树梢漏下的光柱里悬浮着数据碎屑，细看像是无数片破碎的茉莉花瓣。我想抽回手，却发现顾承泽的瞳孔边缘泛着淡蓝，那是系统清除记忆时才会出现的特征。

"你还像从前一样，爱得不顾一切。"他忽然开口，手指轻抚过我脸颊。那些画面又涌上来：重生前夜他替我摘下发簪，发丝间萦绕茉莉香；病房里母亲插着鼻管说"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还有第一次庭审时他捏碎玻璃杯的样子。

"如果变能让我们活下来......"我低头看掌心的纹路，声音比晨雾还轻。

"你确定自己还有'活'的权利？"陆昭冷笑出声，金属纹路瞬间转为深蓝。我这才发现他始终与顾承泽保持着两米距离，像是某种精密计算后的安全线。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茉莉香气浓得发苦。我的胃部一阵抽搐，耳边响起细密的蜂鸣。

"是数据风暴残留的致幻成分。"顾承泽扶住树干喘息，额头青筋突突跳动，那里隐约浮现出像素化的痕迹，"他们来了。"

陆昭独自走向高处，黑色风衣扫过满地碎叶。我盯着他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金属接缝，想起陈璐消失前说的话："镜界里的每个人都是提线木偶，除了......"

"等等！"我猛地抓住顾承泽衣袖，锁骨处突然传来刺痛。那些齿轮状纹路随着心跳起伏，像是要从皮肤下钻出来。

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抓着他衣袖的手上。晨光中，他的睫毛投下颤动的阴影，让我想起新婚那晚他替我摘下项链时的动作。

"你的记忆......"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那些关于老宅铜镜的画面，关于茉莉发油的触感，究竟是真实还是程序设定？

远处传来机械关节摩擦的声响，由远及近，像是无数金属蜘蛛在爬行。顾承泽瞳孔收缩，突然将我推向陆昭："跑。"

我没有动，掌心的银光映得他脸色发青："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他的喉结滚动，一个像素点从眼角开始蔓延，"我总在重复同样的梦。你在老宅的铜镜前问我'还记得我吗'，然后我就醒了。"

陆昭突然拽住我手腕："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的体温比往常低两度，袖口金属纹路开始不规则闪烁。我这才发现他等的不是救援，而是某个特定时机——当顾承泽的记忆清除到某个节点时。

茉莉香气骤然浓烈三倍，我的鼻腔像是灌进了滚烫的铁水。视线里浮现出淡金色坐标，那是系统在提示逃生路线。

"别碰她！"顾承泽暴喝一声，却踉跄着撞上树干。他的太阳穴爆出血管，像素化的扩散速度突然加快。我想起档案室里那份加密文件，关于"主控人格"的备注栏写着："情感模块存在致命漏洞......"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转向陆昭，启动器的震动频率与心跳重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的瞳孔闪过一串代码："有些真相需要代价。"

顾承泽突然抓住我肩膀，他的手掌滚烫，却带着明显的机械震颤："那个梦里，你总是说'茉莉开了'。现在我明白了，那是提醒我记住真实的你。"

远处的机械声响突然停了，整个森林陷入诡异的寂静。我的锁骨纹路蔓延到锁骨下方，那些齿轮状的印记竟与顾承泽手臂上的数据碎片如出一辙。

"你们到底是什么？"我后退半步，脚跟撞上金属残骸。晨光中，三个人的影子本该重叠，此刻却诡异地各自偏移十五度。

陆昭袖口的金属纹路突然转为猩红，他看向我身后的眼神带着惋惜："时候到了。"

顾承泽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像素化的扩散已经蔓延到脖颈。他咬破的嘴角流出蓝色液体，在泥土上蚀出镜界公司的标志。

"跑啊！"他嘶吼着，声音里夹杂着电子杂音。

我没有跑。启动器突然迸发出强光，掌心的银色纹路与锁骨处的齿轮完美契合。那些画面汹涌而来：实验室里无数个培养舱，母亲临终前按下的按钮，还有陆昭在数据风暴中说的那句话——"钥匙只能用一次"。

"所以我是备用钥匙？"我直视陆昭的眼睛，启动器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折射出诡异的弧度。

他没有否认，只是抬手按下通讯器："目标已激活，准备回收。"

顾承泽突然爆发出怒吼，他的右臂完全数据化，却精准地抓住陆昭的衣领："你骗了她！"

森林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比之前密集十倍。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的纹路开始灼烧。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重生前夜的茉莉花，法庭上的窃听器，还有每次危机时刻突然出现的逃生路线——全是预设好的剧情。

"如果这就是命运......"我抬起掌心对准陆昭，银色光芒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就让我看看真相有多重。"

启动器突然脱离胸口，悬浮在三人之间形成光幕。淡金色的字迹浮现又消散，最终定格成一句话："主控人格继承协议——确认执行？"

顾承泽的瞳孔剧烈震颤，他看到了什么？我无暇顾及，因为茉莉香气中混入了焦糊味。远处的树木开始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张。

"选吧。"陆昭的声音透着疲惫，袖口的金属纹路正在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继续当人类，还是成为钥匙。"

顾承泽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手掌正在汽化："别相信他！我们都是......"

轰鸣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当我再抬头时，陆昭已经退到十米开外，而顾承泽的左半身彻底数据化，像风中残烛般摇曳。

启动器的光幕开始倒计时，每个数字都带着茉莉花的香气。我的锁骨纹路蔓延到肩胛，那些齿轮状印记在皮肤下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跑！"这次是陆昭在喊。

我没有跑。当我把手按在光幕上时，顾承泽的瞳孔闪过一丝解脱。蓝光吞没视线前，我看到他嘴唇翕动，说的是"记得茉莉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