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顾棠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却是一片刺目的白。不是医院消毒水味弥漫的惨白天花板，而是…… 绣着云纹的素白纱帐？
她猛地坐起身，宿醉般的眩晕感让她晃了晃，手忙脚乱地撑住身下的床铺。触手所及是冰凉顺滑的锦缎，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草木混合着晨露的清香。
这不是她的出租屋。
顾棠环顾四周，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房间不大，却收拾得雅致，靠墙立着一架古朴的书架，上面整齐地码着几本线装书，封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篆体字。窗边摆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青瓷茶杯，杯沿还残 留着一点温热的水汽，仿佛主人刚离开不久。
最让她心惊的是身上的衣服 —— 一件繁复的浅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银线云纹，布料轻盈得像烟雾，穿在身上却意外地妥帖。这分明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服饰，而且质感绝非廉价的戏服可比。
“嘶……” 顾棠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青云宗、外门弟子、顾棠…… 还有一个名字，苏清颜。
这些碎片混乱而模糊，像是快进的电影片段：云雾缭绕的仙山，穿着同款长袍的弟子们御剑飞行，一个面容清丽的白衣少女被众人簇拥着，而 “自己” 总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顾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云宗？苏清颜？顾棠？
这三个名字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 这不正是她猝死前熬夜看完的那本玄幻仙侠小说《九天仙缘》里的设定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九天仙缘》是本典型的大女主爽文，女主苏清颜是天选之女，从一个普通的山村孤女一路逆袭，拜入修仙界顶尖宗门青云宗，不仅修为一日千里，还接连俘获了魔尊、妖君、鬼帝、剑仙、大师兄等一 众大佬的心，最终携手众大佬平定三界，成为万古敬仰的九天神女。
而书中的女二，也叫顾棠，是青云宗的一个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因为和苏清颜同期入门，又恰好同姓，便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清颜身边。原著里对这个女二的描写不多，大多是作为背景板，用来衬托苏清颜的天赋卓绝和受欢迎程度。
但顾棠对这个女二印象深刻，因为她的结局实在太惨了。
原著后期，苏清颜与魔尊的感情引发仙魔大战，顾棠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竟觉得苏清颜 “背叛” 了青云宗，也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偷偷给苏清颜下了毒，想毁掉她的修为。事情败露后，她被震怒的魔尊一巴掌打成重伤，扔进了万鬼窟，最后被怨灵啃噬得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想到那惨烈的结局，顾棠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顺着胳膊一路爬上来。
她…… 穿成了这个炮灰女二？
“不，不可能……” 顾棠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是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轮廓陌生却又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显然不是她自己那张因为常年熬夜追剧而有些蜡黄暗沉的脸。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桌边，抓起桌上一面铜镜。镜面打磨得不算十分光滑，却清晰地映照出一张陌生的脸庞 —— 柳叶眉，杏核眼，鼻梁小巧，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算不上绝色，却也清秀可人，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阴郁。
这张脸，和她记忆里书中对女二顾棠的描写一模一样。
穿越的事实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顾棠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是没有幻想过穿越，毕竟谁还没做过几个修仙梦呢？可她想穿成的是叱咤风云的女主苏清颜，或者至少是个有背景有天赋的重要配角，而不是这个活不过中期、死得极其难看的炮灰女二啊！
就在顾棠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稳定，符合绑定条件…… 剧情维护系统 001 号，正在绑定中……】
【绑定进度 10%……50%……100%！绑定成功！】
【欢迎宿主顾棠，本系统致力于维护《九天仙缘》原著剧情稳定，宿主需严格按照剧情节点行动，确保女主苏清颜及主要角色命运线不发生重大偏离。】
顾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铜镜摔在地上。“谁？谁在说话？”
【宿主无需惊慌，本系统存在于您的意识海，是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辅助工具。】机械音依旧平淡无波，【为帮助宿主更好地完成任务，现将系统规则及当前世界信息传输给您。】
话音刚落，顾棠的脑海里就涌入了更多的信息。比刚才混乱的记忆碎片要清晰得多，详细地介绍了这个修仙世界的基本设定：修炼等级从低到高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主要势力有以青云宗为首的正道仙门，以魔尊为首的魔界，以妖君为首的妖界，以鬼帝为首的冥界；以及……《九天仙缘》的详细剧情大纲，从苏清颜如何拜入青云宗，到她如何与各位大佬相遇相知，再到最后如何平定三界，事无巨细，都像烙印一样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同时，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半透明面板出现在她眼前，上面显示着几行字：
【宿主：顾棠】
【身份：青云宗外门弟子】
【当前修为：炼气三层】
【持有物品：无】
【剧情进度：0%】
【当前任务：无】
【系统奖励池：未开启】
【警告：若剧情偏离度超过 50%，系统将启动惩罚机制；偏离度达到 100%，宿主将被强制抹杀。】
顾棠盯着面板上 “强制抹杀” 四个字，心脏又是一缩。
这系统，是来催命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按照书里的剧情走？让苏清颜顺利遇到那些大佬，让她一路升级打怪谈恋爱，最后成为神女？” 顾棠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声音都在发颤，“那我呢？我必须按照原主的轨迹，最后被扔进万鬼窟？”
【宿主理解有误。】系统机械地回应，【原主的结局是因其偏离剧情（试图伤害女主）导致，只要宿主严格遵循剧情，不做出危害女主及主要角色的行为，即可规避死亡结局。且，每完成一个关键剧情节点，宿主都可获得相应奖励，包括但不限于修为提升、功法秘籍、法宝丹药等。积累奖励，宿主完全可以凭借自身努力提升实力，改变命运。】
顾棠愣住了。
奖励？提升实力？改变命运？
她的目光落在面板上 “炼气三层” 那行字上。原主资质平庸，入门三年才勉强达到炼气三层，在天才云集的青云宗，几乎是垫底的存在。这也是原主性格怯懦、总爱跟在苏清颜身后的原因之一 —— 她渴望被关注，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
如果…… 如果能通过完成剧情任务获得奖励，提升修为，甚至得到强大的法宝…… 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摆脱炮灰的命运？
顾棠心动了。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前世在竞争激烈的互联网公司 996 惯了，早就练就了一身 “为了目标能屈能伸” 的本事。虽然穿成炮灰很倒霉，但至少现在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和路径 —— 当好这个剧情工具人，拿奖励，变强，活下去！
至于那些大佬…… 顾棠想起书里对魔尊的阴鸷、妖君的乖张、鬼帝的诡谲的描写，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吧，那些都是女主的桃花，她这种炮灰还是躲远点好，安安稳稳拿奖励升级才是正道。
“我明白了。” 顾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会按照剧情走的。那现在，我该做什么？”
【检测到距离下一个关键剧情节点 “宗门小比” 还有七日。】系统面板上的文字刷新，【当前可接取新手任务：寻找女主苏清颜，与其建立 “依附” 关系，为后续剧情铺垫。任务奖励：炼气期功法《青云诀》入门篇，基础吐纳术熟练度 + 100。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一次。】
寻找苏清颜？
顾棠回忆了一下原著，苏清颜确实是和原主差不多时间拜入青云宗的，只是原主是被家族送来的，而苏清颜是被下山历练的长老偶然发现，带回宗门的。按照时间线，苏清颜现在应该也住在外门弟子的住所，离这里不远。
原主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因为 “同姓之谊” 黏上苏清颜的。
“好，我现在就去找她。” 顾棠攥了攥拳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不管怎么说，先完成第一个任务，拿到奖励再说。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合身的长袍 —— 原主比她前世要瘦小一些，这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顾棠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不同于城市里的汽车尾气和雾霾，这里的空气清新得不像话，吸入肺腑都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隐约还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能量粒子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流动。
这大概就是修仙人口中的 “灵气” 吧。
顾棠按照脑海里的记忆，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外门弟子聚居的东边院落走去。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踩上去凉凉的，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古木，枝叶间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若隐若现，真真切切是一副仙气飘飘的画卷。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处一本小说里，还是个炮灰，顾棠或许真的会为这仙境般的景色感叹一番。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回忆着关于苏清颜的细节。原著里的苏清颜，虽然出身平凡，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和善良，性格温和却不软弱，对待身边的人都很友善，也正是这份特质，才让她在初期就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包括原主。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复刻原主那副 “怯懦又讨好” 的样子，让苏清颜接受自己这个 “小尾巴”。
顾棠演练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有些腼腆，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嗯，感觉有点傻，但为了任务，为了奖励，拼了！
穿过几条蜿蜒的石板路，她来到一片相对整齐的院落前。这里的房子比她刚才醒来的那间要新一些，显然是给资质稍好或者来得稍晚的外门弟子住的。顾棠记得，苏清颜就被分到了这里。
她挨个儿看着院门上的铭牌，终于在一间院门前看到了 “苏清颜” 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
顾棠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敲门，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像是玉石碰撞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探头看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穿着和她同款浅青色长袍的少女正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木剑，正在练习一套基础剑法。少女身形纤细，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柔和的侧脸。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明明穿着最普通的宗门服饰，却仿佛自带光晕，让人一眼望去就忍不住被吸引。
这就是苏清颜？
顾棠在心里暗赞了一声，果然是女主，这气质，这颜值，就算还没开始主角光环，也已经很出众了。
她正准备按照预想的那样，露出腼腆又讨好的笑容，上前搭话，却见苏清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苏清颜的眼睛很亮，像含着一汪清泉，清澈又通透，此刻那双眼睛正带着一丝警惕和好奇，直直地看向她。
顾棠下意识地摆出练习好的表情，刚要开口说 “苏师妹你好，我是顾棠”，却见苏清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却格外真切的笑意。
那笑容干净得像山间的清泉，瞬间击中了顾棠的心脏。
等等，不对啊。
顾棠猛地想起原著里的描写 —— 苏清颜刚入宗门时，因为出身低微，又性格内敛，面对其他弟子的示好，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腼腆，像只警惕的小兽，是很久之后才慢慢敞开心扉的。
可眼前的苏清颜…… 不仅没有疏离，反而对着她笑了？而且那笑容里，好像还带着点…… 熟悉？
顾棠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电流干扰的 “滋啦” 声。
紧接着，面板上原本显示为 “0%” 的剧情偏离度，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 ——1%。
顾棠：“？？？”
怎么回事？她什么都还没做啊！为什么剧情偏离度突然增加了？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苏清颜，对方依旧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眼神清澈，却又仿佛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也吹动了少女额前的碎发。苏清颜看着她，先一步开口，声音像她的笑容一样清澈悦耳：
“你是…… 顾棠师姐？”
顾棠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这个开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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