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管这几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任性的暴君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且先不谈根本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只单纯的以为这是一场平常的训练、并且还在期待着温泉的国中生们，被迫来参加这次活动的两个白毛都一脸黑气。

　　涩泽龙彦还好，白发红眸的少年只是一脸困倦、靠在座椅上休息。谁让他之前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呢，伊斯特的命令，他总是要听从的。毕竟……他想要的是伊斯特的异能力宝石，而涩泽龙彦相信自己总会拿到，所以并不急于一时。不如说，正是有这件事钓在眼前，他的心才不会如此空洞。

　　既然如此，现在稍微顺从一些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涩泽龙彦可不相信伊斯特竟然是一个这么热心的人。

　　所以……伊斯特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

　　琴酒的脸色则更难看一些。

　　毕竟与涩泽龙彦不一样，伊斯特叫他来完全是为了让他训练那群小鬼——真是说来都可笑，他一个里世界的杀手，现在要花费时间去训练一群小鬼如何……打网球？

　　网球这种东西，琴酒自然是会的。别看他现在只负责各种暗杀与交易，可在琴酒的地位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他要做的脏活也并不少。那时候的琴酒身形还是少年人的纤细，异装潜入等等都是家常便饭。而想要潜伏在任务目标身边，除了那些声色犬马之外，有钱人喜欢的运动当然也要掌握。像是高尔夫和网球之类，琴酒虽然许久没碰、却依旧得心应手。

　　但是，这也不是伊斯特这个混蛋把他——一个里世界臭名昭著的杀手找来——借用他们组织的一处训练场地，并且由他这个杀手来训练一群小鬼打网球的原因。

　　该说伊斯特还有点底线吗？这处场地只是供一些被挑选着收入组织中的小鬼使用的，甚至连开胃菜都算不上。虽然听起来有些搞笑，但是琴酒确实比伊斯特这个衣冠楚楚的商人更像一个在阳光下长大的、有着正确三观的正常人。

　　至少他不会想到让一个黑道人士来训练普通的国中生。天知道他刚从火并现场下来之后接到BOSS的电话是什么心情。他们这个组织真的要完蛋了吗？BOSS竟然会答应这种要求。

　　在琴酒看来，这与羞辱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他甚至要主动来领下这份羞辱。

　　“嘛，别生气吗。”伊斯特并不在意琴酒身上的低气压，“阿里斯你该感谢我才对。要不是我，你哪来的假期可以享受。那个老东西可不像这么慷慨的模样。”

　　“瞧瞧。”左拥着白发美人的伊斯特一副浪子姿态，轻佻的挑起琴酒的一缕银发。“你都为组织操劳的白了头，老家伙也不多让你休息一下。”

　　杀手先生有着一头很显眼的、与杀手这个强调隐蔽的职业完全不相称的银发，并且嚣张的从不掩藏，任由它披散着。黑色布料上，银发顺滑而有弹性，水一样流泻下去、重新混入银色的瀑布之中，发质好的让人羡慕。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并不明显，但是对伊斯特这种嗅觉灵敏的人来说却是足够分明了。

　　想必这头长发私下里一定是被认真的照顾的，不然不可能这么顺滑。只是伊斯特一想到就算是说一不二、提起枪就敢孤身潜入敌营的琴酒私下里竟然会花费时间去保养自己的头发，他的唇角就忍不住想要上翘。

　　真是……有点可爱。

　　“我可不认为和一群小鬼待在一起是享受。”琴酒闭目养神，大写的拒绝交流。伊斯特抿了抿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像琴酒是什么闹脾气的小孩子。

　　琴酒没有带伏特加，而这三个人都并不是很愿意为别人服务。所以开车的是伊斯特带来的人。金发碧眼的帅气男人看起来阳光的不像是一个英国人，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存在感低到让人几乎会忘记这辆车里面还有第四个人。

　　这是跟在伊斯特身边的必备技能，也是出于现实情况必须要做到的事——在这辆车上，琴酒暂且除外，剩下两个一个是他喜怒无常的上司，一个是上司想要勾搭的、捕猎异能力者的怪物。同样作为异能力者、却因为异能力并不强大所以只能跟在伊斯特身边的弗兰克可不想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之中。

　　“到了，先生。”弗兰克低声说道。

　　“辛苦了。”伊斯特轻笑，被涩泽龙彦压住的手臂动了动，雪国里面走出来的妖物一般圣洁又魔魅的红眸便露了出来。

　　虽然把某人当作靠枕睡了一路，可涩泽龙彦一点都不觉得抱歉。毕竟他可不是自己愿意一路颠簸来到这里的。

　　这么想着，涩泽龙彦越发理直气壮，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还真是无情啊，龙彦君。”伊斯特抱怨一句，脸上却没什么不快的神情。

　　“弗兰克。”

　　“先生？”弗兰克心中一紧，赶忙应道。他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应该回头看着伊斯特又或者是注视着后视镜。反正讨厌钟塔侍从的伊斯特最后总会找茬，然后再用他堪比毒液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平平无奇的外衣的语言来让他感受到心灵上的打击。

　　或许是他那美丽却刻薄的上司今天心情实在不错，弗兰克并没有迎来上司亲切的问候。

　　手臂上传来一阵痒意，指尖滑动的速度不快，隔着一层布料的触感却模糊而迟钝。

　　“等到恰当的时机。然后……”伊斯特搓捻一下指尖，心情突然又不好起来了。“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先生……”

　　弗兰克依稀感觉到这是一串号码，从数量上看应该是手机号。不过伊斯特没来由的突然给了他一串手机号，弗兰克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更是怕事情会在自己这里出了乱子。

　　“你不会没记住吧。”黑发青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危险。“我可是对男人过敏的，敢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杀了你哦。”

　　“不、不敢。”

　　既然能跟在伊斯特身边，弗兰克的专业能力自然是很强的。无辜被恐吓的金发男人欲哭无泪，心里默默腹诽。对男人过敏也没见你这一路上离那个白头发的远一些。

　　“我听得见哦弗兰克。”

　　懒洋洋的声线悠悠响起。

　　弗兰克安静如鸡。

　　该死的脑子——快住脑啊!不过他记得这位大人的能力并不是读心？

　　“还能听到呢。”

　　伊斯特眉眼弯弯，很有闲情的继续逗弄着下属。至于弗兰克……弗兰克已经试图在用意念向王尔德祈祷了。

　　伟大的王尔德大人啊，请您拯救一下身在异国的、并不是很虔诚的信徒吧。

　　被下属的表情愉悦到的伊斯特这才下了车，一旁已经等了许久的琴酒目光扫过他的神情，微微凝滞片刻。

　　“无聊。”

　　这么一看，伏特加简直该对他感恩戴德。至少他从来不折腾下属。

　　“我和弗兰克明明玩的很开心。”伊斯特有些不高兴的反驳。

　　涩泽龙彦只是看了一眼，不做评价。不过有时候这已经是一种评价了。

　　三人刚到大门面前，后面便响起来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弗兰克简直恨不得让这辆车能迅速起飞，立刻消失在这里，生怕他男鬼一样的上司再缠上来。

　　没有人说话。但是气氛莫名变得充满愉快的气息。

　　很好——弗兰克。伊斯特微笑。

　　他会记住自己这个得力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