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赫不再说话,他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被郑号锡扶着的、几乎失去意识的林晚,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录音棚!步伐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却又被意外击中的混乱和急促。
郑号锡和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林晚放上担架。现场一片混乱。
没有人注意到,在录音棚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闵玧其。
他依旧戴着那顶压得很低的黑色帽子,斜倚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下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担架上林晚那苍白如纸、嘴角染血、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平静的脸上。
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个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那弧度里,有嘲弄,有了然,有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疯狂。
仿佛在说:
看吧。 荆棘,开花了。
意识像沉船,从冰冷漆黑的海底一点点上浮。
最先感知到的,是喉咙深处那熟悉的、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和持久,仿佛整个声带都被彻底撕裂后又粗糙地缝合。紧接着是全身肌肉被碾碎般的酸软无力,和一种灵魂被抽离后的巨大虚空感。
消毒水的味道。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
林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许久,才聚焦在VIP病房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天花板上。窗外天光晦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庆幸,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那场在录音棚里耗尽生命最后的嘶吼,像一场遥远而惨烈的梦。记忆的碎片混乱地冲击着大脑——方时赫凝固的笑容,金老师煞白的脸,郑号锡臂弯的温度,还有……方时赫最后那句严厉到反常的“封存母带”的命令。
他封存了它。那盘记录着她惨烈“失败”的母带。为什么?不是应该立刻销毁,将她这个“报废的仪器”彻底丢弃吗?
“醒了?”一个低沉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金属质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林晚猛地侧过头,脖颈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闵玧其坐在靠窗的那张椅子上,姿势依旧慵懒,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了一半,灰色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他戴着黑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他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吐出烟圈,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方时赫把你那盘鬼哭狼嚎的玩意儿锁进保险箱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了一下。果然……不是梦。
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只挤出几声嘶哑破碎的气音,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
闵玧其嗤笑一声,碾灭烟头:“省点力气吧。声带彻底废了。金老头说,能恢复到现在这样还能喘气,已经是医学奇迹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帽檐下的目光落在她缠着更厚敷料的脖颈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破损的艺术品。
“不过……”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玩味,“你那嗓子虽然废了,但发出的噪音……倒是意外地……戳中了一些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