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走到拐角,眼前是敞亮的一条大街,黄包车司机互相吹着牛逼,在酒楼前招揽生意。裴风随意上了辆车,告诉了车夫目的地,陷在椅子里休息。路上风紧了,吹着车棚嘎吱作响,车夫道了声抱歉,放慢了速度,倒有种带他畅游北平城的意思了。
车很快在医院门口停住,医院里头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巧的是,今晚单飞值夜班,正窝在长椅上睡觉,裴风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胳膊,单飞猛的惊醒,下意识的弹起来,将长椅都推出了半米。
单飞擦了擦残留的口水,问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裴风一屁股坐在地上,举着受伤的手臂,说:“伤口裂了,帮我缝缝?”
单飞脱下了裴风的外衣,内衫早已被血染红,散发着难闻的血腥气,拆开纱布后,单飞倒吸一口气,纱布与肉都粘在一块,先前恢复的不错的伤口重新裂开,触目惊心。
单飞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拉他去诊室,忙活了一阵子,在伤口上头加了些止血的药,重新换了纱布,把胳膊包裹的严严实实。
裴风换另一只手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开口:“那场戏,明天去听对吧。”
单飞停下了手里的话,有些欣喜的说:“没错,下午一点。”
“好,那我到时候在梨园门口等你。”
单飞高兴极了,连连答应。怀着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票的初心,本想一个屁股坐两个凳,没想到送来个人陪他去,单飞暗自得意,果然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第二天下午碰上个好天气,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可风吹的更紧,温度也低了不少。裴风从抽屉里翻出条围巾戴在脖子上,才勉强能在寒风中行进。
远远的便看到,梨园门口站着个人,穿着亮眼的红色长褂,梳着大背头,手里还拿两把扇子,摇头晃脑,不知在干什么。惹得行人频频回头。
裴风脑里一排黑线,是单飞……
裴风止住了步子,踌躇着要不要上前,他是实在不想与这样不伦不类的家伙站一块,有损他的面子。单飞显得格外热情,见到裴风的身影就拿出扇子欢迎,两把扇子都快给他转到天上去了。
裴风无奈的苦笑,快步上前压下了扇子,低声说:“你先收起来,我们先进去。”
单飞乖乖的收起来别在腰间,随着裴风走入了梨园。这次的舞台搭在了室内,红木的台阶上挂了几盏洋灯,台上有些杂乱,表演还未开始,大家都忙着准备。
单飞刚进门便找到个好位置,正对着戏台,台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刚落坐,便听到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喊道:“这不是你们的位置,桌上这么大的三个字,贵宾席,难道你们眼神都不好吗?”
裴风这才反应过来占了别人的位置,他起身说了句抱歉,可单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还是安然的坐着,二郎腿翘的老高,甚至抓了把瓜子放在嘴里啃。
“我刚刚说什么,你都听不见吗?”
“我不懂什么贵不贵宾席,我只知道,留了空位置就是给人坐的。我不知道身份的尊贵高低,我只知道先来后到,我是先来的,位置当然是随我挑了。”
“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裴风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也头疼的很。他劝也劝了,不过两人当耳旁风,他索性不管这事儿,在旁边看戏得了。
“阳川,切莫大声喧哗。”后台款款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朱红戏服,着了半脸装,倒是美的不可方物。
洛阳川见祝晚秋都亲自出来了,立刻止了声,但还是不依不饶的说:“师兄,他们把你贵宾的位置给占了。”
祝晚秋叹了口气,说道:“我师弟不懂事,冒犯了你们,我向你们道歉。但这个座位是为我一位故人留的,他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换个别坐呢?”
单飞涨红了脸,虽不愿但还是站起来,换了别的位置坐下。祝晚秋朝两人作了个揖,飞速返回后台。
单飞咽咽口水,问道:“漂亮吗?”
“漂亮。”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明伶,天津卫来的,据说啊,他的嗓子能让枯败的花儿重新绽放,百灵鸟听了都自愧不如。”
“夸张了吧。”
“夸不夸张,待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表演即将开始,随着一段二胡,祝晚秋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