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报名

社团报名点设在教学楼大厅，彩色的宣传海报从走廊这头贴到那头，像条喧闹的彩虹。周念安拉着沈知意穿过人群时，发梢都带着雀跃的弧度。

周念安快看摄影社的海报

她指着最显眼的那张，上面印着去年获奖的星空摄影，深蓝的天幕上缀满碎钻似的星辰，边缘还晕着淡淡的极光紫

周念安这张照片我见过，摄影展上挂在最中间的位置，据说拍了整整三个通宵，光是等云层散开就耗了两天两夜。

沈知意的指尖轻轻抚过海报边缘，纸质海报的粗糙纹理蹭过指腹，目光在“招新要求”那栏停留片刻

沈知意需要带作品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昨天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相册此刻正沉甸甸地压在书包底，皮质封面被磨得有些发亮，里面是她攒了三年的得意之作——从初学时拍的模糊街景，到后来精心构图的花鸟，每一页都夹着干枯的花瓣当书签。

周念安不用不用

周念安拍着胸脯保证，顺手从桌上拿起两张报名表，米白色的纸张上印着复古相机图案，边角还烫了银线

周念安我问过社长，新人只要有兴趣就行。你看这报名表设计得多好看，边框都是相机镜头的图案，连横线都是胶片的纹路呢

她笔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动漫社的方向努努嘴

周念安对了，林悦说要报动漫社，刚才还看到她在那边抢限量版徽章，说是最后三个了，正跟人石头剪刀布决胜负呢。

沈知意低头填着表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姓名、班级、联系方式……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她忽然在“特长”那栏顿住了。钢笔尖悬在纸上，洇出一小圈淡淡的墨痕。周念安凑过去看，发现她正对着空白处发呆，便拿起笔替她写下“摄影”两个字，字迹龙飞凤舞，撇捺都带着张扬的弧度，和旁边沈知意清秀工整的字体形成有趣的对比

周念安这还需要想吗？你拍的那组老巷子，光影处理得比专业摄影师还绝，上次我爸看到都问是不是哪个杂志上剪下来的。

报名处的学长接过表格时，眼睛亮了亮，他穿着印着“摄影社”字样的黑色卫衣，胸前挂着台旧胶片相机

学长：沈知意？你就是那个刚转来的新同学吧？三班的同学都跟我念叨好几次了，说你们班转来个摄影高手。

他指了指海报上的星空照，指尖在“猎户座”的位置敲了敲，“我们社长念叨好几次了，说想找个懂光影的新人，上次看你朋友圈发的那组逆光人像，简直绝了，看来真是找对人了。

沈知意的脸颊泛起薄红，刚要谦虚两句，就被周念安抢了话头

周念安她何止是厉害！上次拍的老巷子照片，阳光穿过墙缝在地上画格子，连晾衣绳上的水珠都拍出了彩虹色。

她拽着沈知意的胳膊晃了晃，像在展示什么宝贝

周念安学长，以后社团活动能不能多组织外拍？我们想去城郊的天主教堂，尖顶配晚霞肯定超美；还有后山的柿子林，等叶子黄了，红柿子挂在枝头，想想就觉得出片！

“没问题，”学长笑得眉眼弯弯，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两枚银色的社徽，上面刻着相机图案，链条细细的闪着光，“下周三第一次活动，带你们去暗房看洗照片的过程，显影液泡过的相纸在红光里慢慢显出人影，跟魔法似的，很有意思的。对了，社长还说要带你们去器材室，里面有台老式海鸥相机，据说拍出来的照片自带复古滤镜。”

刚走出人群，就看到陈宇举着两张篮球社的报名表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汗，运动服的领口湿了一小块

陈宇沈知意，要不要试试篮球社？最近在招女队员，你个子高，跑起来肯定快。

他把其中一张表往沈知意手里塞，目光却瞟着她胸前刚别上的摄影社徽，银色的相机图案在阳光下晃得他眼睛发花。

陈宇摄影社太安静了，整天对着相机多闷，不如运动出汗来得痛快，我们队最近还缺个投篮准的呢。

周念安一把将表推回去，力道有点大，表格的边角都被折了

周念安她才不去呢，我们要一起在摄影社拿奖的。

她把沈知意的摄影社徽又往中间挪了挪，位置正好在心脏旁边，银色的金属贴着布料微微发烫

周念安你看，多配，跟她这个人一样，安安静静的但会发光。

陈宇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捏着的表格边缘被汗浸湿了一小块，他悻悻地收回表格

陈宇那……有事可以来篮球社找我，我打球还不错，上次校级比赛拿了最佳射手。

转身时脚步有些沉，背影在喧闹的人群里显得格外落寞，路过街舞社时，震耳的音乐都没能让他脚步轻快半分。

沈知意他好像不太高兴

沈知意看着陈宇的背影，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社徽的链条。

周念安管他呢

周念安拉着她往动漫社的方向走，人群的喧嚣声裹着各种社团的宣传语涌过来

周念安林悦说那边有免费的漫画试看，还是最新刊的，去晚了就被抢光了。

路过街舞社的摊位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掀翻屋顶，几个男生正在铺着红地毯的地面上即兴表演，托马斯全旋转出的残影引得围观人群阵阵欢呼，还有人举着手机录像。

沈知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额前的碎发都被震得轻轻晃动，周念安却看得眼睛发亮

周念安你看那个托马斯全旋，转得比陀螺还快，帅不帅？上次运动会开幕式，他们表演这个的时候，全场都在尖叫，连校长都站起来鼓掌。

她突然凑近沈知意耳边，热气拂过耳廓

周念安不过肯定没你拍的照片帅，你拍的能让人看进心里去。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知意的耳根瞬间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彩。她慌忙转过头，正好看到赵阳站在不远处的滑板社摊位前，正对着几个女生吹嘘自己的滑板技巧，手里的滑板被转得像风车。看到沈知意时，他故意把滑板高高抛起，想做个接住的花哨动作，结果手滑没接稳，滑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自己也踉跄着差点摔倒，引得周围哄堂大笑。

周念安活该

周念安小声嘀咕，眼里却藏不住笑意，刚要拉着沈知意走开，却被对方拉住了。沈知意正举着相机，镜头稳稳地对着狼狈爬起来的赵阳，按下快门的瞬间，还特意调整了焦距，把他涨红的脸和手里歪歪扭扭的滑板拍得清清楚楚。

沈知意这样的瞬间很真实。

沈知意收起相机，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像月牙儿挂在脸上

沈知意等洗出来给他看看，说不定能收敛点，知道自己耍帅的样子有多滑稽。

两人走到动漫社时，林悦正抱着一摞漫画书往外挤，怀里的书堆得像座小山，连下巴都快埋进去了。看到她们立刻眼睛发亮，声音都带着喘息

林悦你们可算来了！快帮我拿两本，社长说今天报名送限量版画册，最后几本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手

她从怀里抽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塞给沈知意，封面上印着璀璨的星空

林悦这个对你摄影有帮助，里面的星座分布图超准，连星云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沈知意翻开画册，指尖抚过其中一页——猎户座的星云在纸上绽放出淡紫色的光芒，像极了她相册里那张用长曝光拍的星轨，连星尘的密度都惊人地相似。

沈知意谢谢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像落了把星星

沈知意其实拍星空时，认星座能帮着构图，上次我拍银河，就是对着猎户座的腰带找的角度，才不会把镜头歪到没星星的地方。

林悦听得一脸茫然，挠了挠头说

林悦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周念安却凑过来指着其中一颗亮星

周念安这个是天狼星吧？上次物理课老师说它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距离地球有八点六光年呢。

沈知意点头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的

周念安对了，摄影社学长说要带我们去暗房，你会洗照片吗？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是不是要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沈知意会一点

沈知意的指尖在画册边缘轻轻滑动，纸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沈知意以前在妈妈的花店后面，我用旧纸箱做过简易暗房，在里面挂了盏红色的小灯。显影液的味道很难闻，像铁锈混着药水，但看着照片慢慢浮现出来，从模糊的影子变成清晰的画面，就像在见证奇迹。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光

沈知意就是每次都弄得满手药水，指甲缝里全是褐色的印子，好几天洗不掉，妈妈总说我像个小邋遢

周念安想象着那个画面——窄小的纸箱里，红色的灯光映着沈知意专注的脸，她举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着相纸在药水里晃动，指尖沾着褐色的痕迹，像落了片小小的枯叶。空气里飘着药水味和花店特有的玫瑰香，大概还有沈知意轻轻的呼吸声。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期待，期待着能和她一起站在真正的暗房里，看那些藏在光影里的秘密慢慢显形，看彼此的影子被红光染成温柔的颜色。

报名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三人手里都多了不少“战利品”——沈知意抱着《星空图鉴》和摄影社的活动手册，手册里还夹着学长塞给她的暗房注意事项；周念安抢了林悦半袋动漫社的贴纸，上面印着各种Q版相机图案，正往自己的笔记本上贴；林悦则举着刚抽到的限量版徽章，是个抱着相机的卡通女孩，笑得见牙不见眼。

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云朵被镀上金边，连风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周念安看着沈知意胸前闪闪发亮的摄影社徽，突然觉得这枚小小的金属牌像个约定，把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轻轻勾在了一起，像相机镜头里的双重曝光，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周念安下周三一定要早点来

她晃了晃手里的活动手册，纸页哗啦啦地响

周念安我要第一个冲进暗房，看你变魔术，不对，是显影，看你显影。

沈知意被她逗笑了，眼角的光比夕阳还亮，像揉碎了的金箔

沈知意不是变魔术，是显影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

沈知意不过……可以先给你看个小秘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牛皮纸的，边角被磨得圆圆的，里面抽出张照片——是昨天在甜品店外拍的，周念安举着糖葫芦笑，阳光在她发梢跳着舞，背景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金黄，连空气里的尘埃都拍得清清楚楚

周念安什么时候拍的

周念安惊讶地接过照片，指尖抚过相纸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像刚从打印机里取出来的

周念安我一点都没发现，你这技术也太神了吧！

沈知意你跟林悦抢糖葫芦的时候

沈知意的脸颊泛起薄红，像被夕阳吻过的苹果

沈知意觉得……很像小太阳，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风突然变得很软，把沈知意的声音揉成了甜甜的糖，顺着耳朵往心里钻。周念安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夹层，那里还躺着上次陈宇拍的合影，两张照片隔着薄薄的皮革，像藏着两个偷偷发光的瞬间，一个喧闹，一个安静，却都是她们在一起的样子。

周念安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模特！

她举起手指，小指翘得高高的，像在拉钩

周念安你拍我，我帮你拿相机包，我们在摄影社拿大满贯！从校内比赛到市级金奖，一个都不放过！

沈知意笑着点头，伸手和她勾了勾手指，指尖相碰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紧紧靠在一起，社徽在胸前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欢呼声，大概是赵阳又进了球，但此刻周念安的眼里，只有身旁这个举着画册的女孩，和她眼里藏不住的星光，比任何球场上的欢呼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