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周念安额前的碎发。她举着相机追逐落日,金色的光线在镜头里流淌,把远处的教学楼顶染成蜜糖色。沈知意站在水箱旁,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只欲飞的蝶。她没有看夕阳,目光落在周念安的背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背带。
“你看这边!”周念安突然回头,手指指向天边的晚霞,那里正铺开一片绯红色的云,像被打翻的胭脂盒,“快拍,再过三分钟就被云层遮住了!”她举着相机连拍,快门声在风里格外清脆,却没注意到沈知意的镜头,始终对着她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
沈知意按下快门的瞬间,周念安恰好转身,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风突然停了,连晚霞都仿佛凝固在天幕上。周念安看着沈知意的眼睛,那里盛着整片落日的余晖,比任何取景器里的风景都要灼热。她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三脚架,连握着相机的手都微微发颤。
“你刚才在拍我?”周念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沈知意没有否认,只是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脸颊,耳根却悄悄红了,像被晚霞染透的云。天台的水箱发出轻微的嗡鸣,把空气里的沉默拉得很长,长到足够让周念安看清沈知意睫毛上的光,像落了层碎钻。
周念安慢慢走近,脚步踩在天台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举着相机,镜头里的沈知意正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晚霞还要亮。“我也拍了你,”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在老教学楼的窗台上,你看仙人掌的时候。”她把相机递过去,屏幕上的沈知意被框在斑驳的红砖墙里,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沈知意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那里还残留着周念安的温度。“其实……”她顿了顿,风又起了,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有缕发丝缠在一起,像打了个温柔的结,“我拍了你很多张,在楼梯上,在看台上,在每次你没注意我的时候。”
周念安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响,像老相机的快门声在胸腔里回荡。她看着沈知意被风吹红的鼻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嘴角那抹犹豫的笑意,突然很想伸手抱抱她,像抱住整个秋天的温柔。她的指尖动了动,却最终只是轻轻拨开那缕缠在一起的头发,指尖擦过沈知意的耳廓,烫得像要燃烧起来。
“那我们扯平了,”周念安的声音带着点哑,“我的相机里,你的影子比夕阳还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突然笑了,“上次拍篮球赛,我明明在拍球员,可回看照片时,每张角落里都有你举着反光板的样子。”
沈知意也笑了,眼角的光像被揉碎的星星。她举起自己的相机,翻到一张照片——周念安蹲在银杏树下,仰着头看落叶,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嘴角还沾着片金黄的叶子。“这张是我的秘密武器,”沈知意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湖面,“准备在比赛时给你个惊喜。”
“那我的秘密武器,是这张。”周念安翻出顶楼上的那张侧脸,沈知意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我觉得这张能拿金奖,因为里面有光。”
晚霞渐渐褪去,天边只剩下淡淡的紫色。两人并肩坐在天台边缘,脚边的相机包敞开着,露出里面交叠的胶卷盒,一个印着周念安的名字,一个刻着沈知意的字迹,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最后一阵欢呼,大概是赵阳又投进了球,但此刻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碰在一起的肩膀,像两株在风里相依的芦苇。
“比赛结束后,”周念安突然开口,目光望着远处的天主教堂尖顶,那里已经亮起了灯,像颗孤独的星,“我们去拍夜景吧,听说那里的尖顶配着星空,像能摸到天堂的门。”
沈知意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教堂的灯还要亮:“好啊,我带三脚架,你负责找角度。”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还要带上那卷进口胶卷,你说的那种,能拍出被阳光吻过的肤色。”
周念安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看着沈知意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像被珍藏在镜头里的秘密。她突然明白,所谓感情升温,大概就是从“我”和“你”,变成了“我们”——是一起扛着相机包的默契,是偷偷拍对方的小心思,是天台上诉说的秘密,是两张藏着彼此的照片,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慢慢晕成了同一个形状。
夜幕降临时,两人并肩走下天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周念安的相机包碰到沈知意的,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像在为这个秋天的秘密伴奏。她们没有说话,却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像被显影液浸泡过的相纸,在彼此的心里,慢慢显露出清晰的形状,温柔得像此刻的晚风,炽热得像刚才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