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破裂

周念安在医院走廊堵到沈知意时，对方刚签完外婆的手术同意书。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却像刀片割在周念安心上。她攥着手里的银行卡，卡面被体温焐得发烫：“这里有五万，是我攒的比赛奖金，先拿去交手术费。”

沈知意抬头时眼里蒙着层雾，没接卡，只是往后退了半步：“不用。”

“知意！”周念安把卡往她手里塞，指尖撞得生疼，“你外婆等不了！我爸妈说了可以先借我们——”

“我们？”沈知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周念安，你还没明白吗？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她抬手把卡推回来，动作重得让卡掉在地上，“我妈已经跟我爸借到钱了，代价是我答应她，毕业后就去南方工作，永远不再见你。”

周念安僵在原地，看着银行卡在瓷砖上滑出段距离，像颗被遗弃的碎钻。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打印机的嗡鸣，衬得沈知意的话愈发清晰：“你以为贴满暗房的照片就能当回事？你以为条新手链就能抹平那些日子？我累了，不想再耗了。”

“耗？”周念安突然提高声音，引得路过的病人侧目，“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是耗？那约会时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手链上的相机吊坠是摆设？”她扯着手腕上的银链，金属勒得皮肤发红，“你说过镜头要对着彼此的！”

“那是以前。”沈知意别过脸，耳尖泛着白，“现在我镜头里只有外婆的病床，没有别的。”她弯腰捡起银行卡，塞进周念安口袋时指尖刻意避开触碰，“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那天下午，周念安在暗房待了很久。墙上的照片被她一张张扯下来，碎纸落在显影液盆里，泡得发涨。林悦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把那条刻着“意”字的手链扔进废液桶，银链沉下去的瞬间，周念安的肩膀剧烈地抖了抖。

“你疯了？”林悦冲过去捞出手链，金属上沾着刺鼻的药水，“就为这点事？”

“不是小事。”周念安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要走了，永远不回来了。”她指着墙上的空位，那里还留着胶带的印子，“我们说好要贴教堂写真的，现在成了笑话。”

林悦看着满地碎照片，叹了口气。这阵子她夹在两人中间，劝了无数次，却总像隔着层毛玻璃，说不透也摸不着。上周她还撞见沈知意在操场偷偷看周念安拍日落，眼眶红得像浸了水，怎么转头就成了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真成了陌路。摄影课上沈知意总坐第一排，周念安缩在最后一排，连老师点名都刻意错开声线。食堂里遇见时，沈知意会立刻端着餐盘走，周念安则低头扒拉米饭，直到对方的影子彻底消失才敢抬头。

有次社团整理器材，周念安碰掉了沈知意的相机包，镜头滚在地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捡，沈知意却先一步抢过去，检查镜头时指尖发颤，嘴里低声说“别碰我的东西”，语气冷得像冰。

林悦看着心里发堵，拉着沈知意在楼梯间对峙：“你就真这么放得下？上周你还跟我说想她……”

“放不下又怎样？”沈知意打断她，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我外婆还在医院躺着，我妈每天以泪洗面，我能怎么办？”她攥着相机背带，指节泛白，“周念安有爸妈护着，可我不行，我得撑着这个家。”

林悦还想再说，却看见周念安站在楼梯口，手里捏着张照片——是约会时拍的玫瑰，边缘被摩挲得发毛。周念安没说话，只是把照片放在台阶上，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看得人心里发酸。

沈知意捡起照片时，指尖被纸边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花瓣上，像颗突兀的红点。她突然蹲下去，捂住脸，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林悦站在旁边，不知道该递纸巾还是该转身走，只觉得这层楼的风，比别处都要冷。

周念安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厨房炖汤。看见她手腕上空空的，愣了愣，没敢多问。周念安坐在餐桌旁，看着汤里翻滚的红豆，突然想起沈知意外婆做的红豆糕，甜得刚好，现在却再也尝不到了。

窗外的银杏叶落光了，枝桠光秃秃地戳在天上。周念安摸出手机，把沈知意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删聊天记录时，看见那句“我等你”还停留在屏幕上，像句过期的誓言。

她突然明白，有些光影碎了就是碎了，就算显影液泡得再久，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就像她和沈知意，曾经手链相碰的轻响，如今只剩下走廊里擦肩而过的沉默，连风都带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