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鼓励

周念安在图书馆待到闭馆，走出门时撞见抱着书的沈知意。夜风把两人的影子吹得歪歪扭扭，周念安盯着她眼下的青黑，突然说：“明天早上七点，图书馆门口见。”

沈知意愣了愣，睫毛上还沾着月光：“干嘛？”

“学习。”周念安从包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她手里，“你不是说怕讨厌摄影吗？那就先把摄影理论捡起来，等考完试，我们去拍初雪。”

沈知意捏着糖纸，塑料发出细碎的响。她想起去年初雪，两人在暗房洗照片，周念安把暖手宝塞给她，自己冻着鼻尖调药水，说“雪天的光最软，拍出来的照片都带着甜”。

“带笔记本。”她转身往宿舍走，声音被风卷着送过来，“我给你补构图课。”

第二天清晨，图书馆还没开馆，周念安就看见沈知意站在台阶下。她裹着厚外套，怀里抱着本《摄影布光原理》，封面上贴了只小熊贴纸，是周念安画的那种。

“林悦说要来蹭课。”沈知意往她身后看，“她说再看我们俩愁眉苦脸，她的相机都要生锈了。”

话音刚落，林悦就背着双肩包跑过来，手里举着三个肉包：“早啊！我妈寄的，热乎着呢。”她把包子塞进两人手里，“我跟你们说，昨天我把专业排名表翻了三遍，发现只要最后两周冲一把，前二十肯定稳。”

周念安咬着包子笑，热气糊了眼镜片。她突然想起刚认识沈知意时，也是这样在图书馆门口分早餐，那时沈知意教她认镜头参数，阳光落在课本上，连公式都透着暖。

三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林悦把手机设成专注模式，往桌上一拍：“从现在开始，除了讲题不许说话，谁走神就罚抄摄影史。”

周念安翻开错题本，沈知意正用红笔圈她标错的光圈数值。“这里该用f/8，”她指尖点在纸上，“你记反了大光圈和小光圈的景深效果。”

“不是记反，是那天满脑子都是……”周念安没说下去，沈知意却懂了，把自己的笔记推过来：“我整理了口诀，你看这个。”

笔记本上画着简笔画：小光圈像广角镜，能装下更多风景；大光圈像望远镜，只盯着眼前的人。旁边写着“就像我们，把杂音当背景，只看彼此就好”。

周念安的眼眶突然热了。她拿出自己的专业课笔记，翻到沈知意薄弱的色彩理论部分：“这个互补色原理，我用相机给你举例，比课本好懂。”

林悦在旁边啃着面包偷笑，悄悄举着手机拍了张照——晨光透过窗户，落在摊开的书上，周念安的笔尖指着公式，沈知意的侧脸映在笔记本上，两人的影子在桌角叠成一团。

日子突然回到了从前的节奏。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三人泡在图书馆，周念安讲光影计算，沈知意分析构图逻辑，林悦负责揪出偷偷走神的人。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就凑在一起画图推演，草稿纸堆得像小山。

有次摄影理论课，老师提问布光方案，沈知意站起来，条理清晰地说了三种打光角度，连从前总出错的柔光箱参数都分毫不差。老师愣了愣，笑着点头：“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周念安在下面握紧笔，手心全是汗。她看见沈知意坐下时，悄悄往她这边看了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暗房里刚显影的照片，一点点透出光亮。

晚上复习完，三人踩着月光往宿舍走。林悦哼着歌跳格子，突然说：“下周有摄影展，听说有前辈会来选竞赛苗子，你们俩肯定能上。”

沈知意踢着路上的石子：“先考完试再说。”可周念安看见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胶卷，那是上周刚买的，准备考完试就去拍初雪。

周念安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你爸说，别管别人怎么说，你认定的事，认真做就好。”她想起上次回家，母亲翻出她小时候的奖状，说“我女儿从来不是会被打倒的人”。

她把手机递给沈知意看，沈知意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突然笑了：“我外婆昨天打电话，说等我回去，教我做红豆糕，说比我妈做得软。”

林悦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上的星星：“你们看，乌云散了。”

夜空干干净净，星星亮得像撒了把碎钻。周念安想起沈知意说的“星星都有自己的光”，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互相鼓励，不是强行挤出笑脸，是让对方知道，就算暂时被乌云遮住，也有人守着你的光，等它重新亮起来。

走到宿舍楼下，沈知意从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卷新胶卷：“给你的。”她往周念安手里塞，“等考完试，我们去拍雪，拍教堂的尖顶，拍图书馆的窗户……把这段时间落下的，都补回来。”

周念安握紧胶卷，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的手链在月光下撞出轻响。她知道，成绩只是暂时的证明，真正重要的是，她们在彼此的眼里，重新找到了专注的模样——就像调整好焦距的镜头，把所有杂音调成模糊的背景，只清晰地映着眼前的人，和往后的路。